这水泥管是老三从外头捡回来的,不粗,但是还挺长,靠着墙根放在那里当个小板凳用。大公鸡低下头还要微微弯腿才能钻进去,它努力撑直腿,把黄皮子顶在了水泥管里头粗粝的内壁上!
这水泥管质量一般,外面抹得稍微平滑,里头可是又是砂砾子又是小铁丝。等到黄皮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整条鼠被顶在水泥管内壁了!小石头和铁丝扎进了它的皮毛里头,随着大公鸡的动作,甚至割开了好几条伤口。
它加劲儿咬着大公鸡的脖子,可是大公鸡脖子上厚厚的鸡毛并不是这种小兽能够咬穿的。
大公鸡脖子上滴落了几滴鲜血,这更刺激了它的凶性,它把两条腿全都绷直,使劲儿往前钻!它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给这东西喘息的机会,最后就只能被黄皮子咬死!
鸡窝里头的母鸡已经炸开了!它们拼命拍打着翅膀在窝里使劲儿叫!
听着院子里头的鸡叫,不管是后院的老三和王秀琴,还是前院的老两口和老大一家,都已经赶紧披衣服起来了。黄皮子那可是贼得很,疏忽一会儿说不定小鸡子就被咬死好几只。
妙妙也醒过来了,王秀琴本来不打算带她出去,可是妙妙抱住她的胳膊死也不放开。
“妈妈,看狗子!”
这个家里头陪着妙妙时间最长的,除了驰驰就是被她叫成狗子的大公鸡了!
赵香云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周琦也跟着出来了。老太太一出来就听见鸡窝里头炸窝了,她赶紧拿着手电过去数。
数了一圈,母鸡的数目没少,唯独就少了那只她亲自从隔壁村买回来的九斤黄大公鸡。
“咱家大公鸡呢?不能是叫啥玩意给拖走了吧!”
“不能,咱家大公鸡黄皮子可拖不动!”
“赶紧找找!”
赵香云一回头,看见王秀琴抱着妙妙出来了,妙妙着急:“奶奶,狗子呢?狗子呢?”
晚上安静,妙妙真的着急了,脆生生的嗓音里头全是惊慌。她使劲儿大喊:“狗子!”
赵香云心里头沉了一下。
这大公鸡如果真的叫黄皮子咬着了,哪怕人出来也不管事儿了。那东西贼得很,哪怕人出来了,也能拿尾巴赶着鸡走!不然咋总有人叫这东西是黄大仙?实在是太聪明了!
周琦耳朵好,又沉着,他听见那边水泥管子里头有声音。伸手从赵香云手里头拿了手电筒,往水泥管那边照。
大公鸡听见妙妙的声音了!
它的脖子被咬住了,叫不出来,身体里头仿佛一下子爆起一股子力气,脚下使劲儿,从水泥管里头钻出来了!
这水泥管子有四五米长,黄皮子被大公鸡顶在上面,半个身子都被小石子和铁丝割蹭得血肉模糊!它早就松开了嘴,随着大公鸡钻出了水泥管,啪叽一下掉在地上。
周琦两步蹿了过去,把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黄皮子拎了起来。
妙妙的声音里头带了哭腔:“狗子!”
“没事没事!不怕!”赵香云赶紧过去摸妙妙的脑袋,跟王秀琴俩人一齐哄着孩子,“不怕不怕,大公鸡没事!奶给顺顺毛,不怕!”
大公鸡的确事儿不大。
自打妙妙来了家里,它的伙食就从跟母鸡们一齐吃麦麸拌白菜帮升级了,妙妙总会偷偷抓点豆子或者高粱米给它。
这让这只大公鸡的毛格外光滑格外茂密,黄鼠狼咬着它的脖子,也只有一颗牙嵌了进去,倒是咬了黄鼠狼满嘴的毛。
公鸡这东西本就命大,农村杀鸡经常有一刀下去没割透、结果大公鸡满院子连飞带叫的。它刚刚流的血多,多半是因为和黄鼠狼搏斗,这会儿摆脱了危险,大公鸡站在院子里头,响亮地打鸣!
王秀琴哄妙妙,把她放下去:“不怕不怕,你看看,大公鸡没事!一会儿妈给拿虫虫喂,没事!”
龙鱼是吃肉的鱼,饲料也都是小虫子干。王秀琴怕吓着孩子,都是高高放起来,她准备等会儿拿点出来给大公鸡补一补。
妙妙被放到地上,几步跑过去,紧紧地搂住鸡脖子。
妙妙搂住鸡脖子,大公鸡也一动不动地让她抱着,喉咙里头低沉地“咕咕咕”,也不知道是在表功,还是在安慰小主人。
赵香云这才放下心来,没口子地夸:“当初我花十块钱买你爹还说贵,这贵啥?这鸡咱家养到老,将来给它送终!”
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么一折腾,整个老苗家也不打算继续睡了。刚刚大公鸡率先打鸣,整个榆树沟村的鸡都跟着叫了起来,弄得全村平白无故早起了一个多小时。
有人过来看热闹,看见周琦手里头那只血肉模糊的黄皮子,都唬了一跳。
“这黄皮子祸害鸡被逮着了?”
“我的妈呀,这黄皮子咋打成这样啊?拿啥拍的啊,都快叫拍烂糊了!”
“你家鸡没事吧?咬死几个?”
赵香云贼自豪:“啥啊,你咋不盼俺家点儿好呢?咱家一个鸡都没事,你瞅瞅这黄皮子,咬我家大公鸡、结果叫大公鸡钻到水泥管子里头硬生生磨烂了!”
过去榆树沟第一凶鸡的名号,是大公鸡在心里头默默给自己封的。可自打这黄皮子一战,它这鸡王名声不胫而走,还有那玩斗鸡的想要过来买它。
赵香云咋可能卖?这鸡可是自家孙女的心头宠。不过,不少人都冲着大公鸡定了老苗家的小鸡崽,明年五月份的鸡崽子,估计都供不应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