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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宴点点头:“去过两回,不多。”
    这倒是苏毓没想到的,她还以为徐宴这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将湿头发盘起来用布巾子包起来,苏毓抬起头:“里面是怎么叫卖字画的?可有什么规矩需要注意?”
    苏毓知道字画局还是一次意外她去书局买笔墨,不经意间听到两个书生谈及此事。上前仔细地问过,才晓得金陵字画局的传统。但很遗憾,身为女子,她连大门都进不去。
    “没别的苛刻要求,只一点,”徐宴是被人请着进去的,虽不太感兴趣,但进去以后也多少了解了些字画局的规矩,“字画必须公开展示,需得到字画局三位以上评委的一致认可方可售卖。且字画的起价不是由自己定,而是评委根据自我的判断商量来定。”
    苏毓听完,觉得这标准有些太随性:“有没有评委被贿赂,恶意定少的情况发生?”
    这徐宴就不清楚了:“评委都是金陵的书画大家,行事定然得爱惜羽毛。”
    ……说的也是。
    苏毓放心了。其实也不能说放心了。而是,她的书画水平就在那,能买出高价是她的幸运,卖不出去,那也只能说技不如人。本身就是去碰运气,苏毓也就没考虑那么多。
    当日夜里,苏毓就跟着徐宴去了书房。
    因着苏毓要作画,徐宴便将自己的书桌让出来给苏毓用。
    他挑了两本书,娴静地在苏毓的旁边盘腿坐下来。不知为何,徐宴在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苏毓却总有一种随着时间流逝,身旁徐宴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的感觉。明明这厮很安静来着,但就是气息、声音和影子都笼罩着她,让苏毓隐约之中有种被什么东西给盯住了的错觉。
    徐宴安静地翻着书,苏毓便慢吞吞地研墨。
    曾经幼年,苏毓的祖父是极擅长画山水的。苏毓跟着祖父长到十二岁才被父母接到身边,自三岁开蒙起就拿毛笔学丹青的苏毓,下笔自然也是擅长山水。不过后来被母亲逼着学了一段时间的水粉和油画,苏毓的山水又多了一点奇幻色彩。
    真真论起来,苏毓的画大概是水墨为主,但又混合了水粉和油彩的特点。比起原本华族水墨喜欢留白的特性,她的画拿出来就很会显得瑰丽。
    徐宴的书房没有颜料,朱砂倒是有些。苏毓只能就着朱砂和墨简单地画上一幅。
    见识过广袤的草原和极地的冰川,见识过一望无际的星空和飞流直下的瀑布,更见识过终年不化的雪山和漫山遍野的山花……苏毓满脑子花开的盛景。她下笔画的也比较随意,勾勒得是一幅明月之下,瀑布溅起水雾的草丛开满山花的场景。
    画的随意,用了些水粉画的下笔方式。但只是须臾,这瑰丽的场面被勾勒出来,苏毓听到耳边徐宴的呼吸声轻了。她没回头,沾了点朱砂,用水稀释,天上云彩和草丛的颜色叠加,少许地点缀。
    等一幅画画完,差不多一个钟头过去。苏毓抬起头,感觉脖子咔咔地响。
    徐宴不知何时意境放下了书,就坐在旁边盯着桌面上的画作。
    这种水墨混合水粉的画法,近景远景的自然过渡,光与色的明暗对比,是这个年代所没有见过的。但不得不说,这种画法比金陵城细线勾勒边缘的画法要梦幻太多。那种自然的意境感,哪怕不曾亲眼见过画中之景,也有一种扑面而来的身临其境的错觉。
    “……这是你跟谁学的画法?”徐宴虽也会画,但不曾系统学过,识货的眼力还是有的。
    苏毓转手腕的动作一滞,小心翼翼地回:“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怎么了?”
    徐宴头伸过来,贴得更近了。
    苏毓只觉得自己鼻尖全是这厮身上清冽的气息,心不自觉紧绷起来。徐宴却好似不知,双目紧紧盯着画面上开阔又绚烂的景色。似乎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不曾拿过笔的妇人下笔画成的。
    “没,”徐宴将画小心地拿起来,仔细地端详,“画的很不错,不像是十多年不曾拿笔的。”
    苏毓心里一咯噔,慢慢抿起了嘴角。
    徐宴只说了这一句便没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地观赏着画中的花海。徐宴向来觉得,胸有丘壑之人眼中所见之景皆是美景,胸中所含之意全是美意。他从前从未探究过毓丫的内心世界,这还是头一回发现,毓丫的心中藏着如此美丽的景色。
    他心中鼓噪着什么,惊觉自己如此的浅薄和自负。因为自负低估身边人,所以哪怕毓丫在他身边十多年,他也不曾发现她心中藏有花海。徐宴突然很有些羞愧。
    苏毓看他专注地欣赏着画作,心里有点虚。画确实是她原创,但水粉画可不是她琢磨出来的。
    看了许久,他将画慢慢卷起来,自然而然地放进了自己的箱笼。
    苏毓:“……”
    见他脸色不大好看的样子,虽不清楚他心里想什么,但她很有眼色地没开口去刺激他。
    自这之后,苏毓总觉得徐宴给她的存在感更强了。这日夜里睡下时,徐宴的目光也会若有似无地落到她的身上。
    偶尔苏毓看过去,徐宴又没有在看她。
    苏毓:“……”罢了,爱咋咋地吧,有本事就将她拖出去烧了。
    烧是不会烧的,徐宴还在反省自己。
    并且反省得很深刻。
    次日,徐宴有事要出门。出门时走得急,差点撞上一个姑娘家。若非他躲闪得快,定然会撞上。不过那姑娘还是吓了一跳,胳膊肘挂着的篮子掉地上,红薯滚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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