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去过白家以后又应林清宇和谢昊的约,扭头又去了一趟御和坊。
御和坊在金陵城的城东,听名字挺正经,实则是金陵久负盛名的风月场所。徐宴往日不曾去过,但不妨碍他清楚里头都有什么。作为金陵最有名最大的销金窝。男的女的妓子,燕环肥瘦样样都有,娈童也有。金陵城里出入御和坊的不是腰缠万贯,便是达官贵人。
这御和坊既然是风月场所,自然是在太阳下山后开张。林清宇也是有意思,一大早的约徐宴去御和坊会面。原本林清宇是要派人来接的,不过徐宴因着要先去白家要耽搁不少功夫便拒绝了。
此时他到了御和坊的门前,果然门可罗雀。
三两个拿着抹布,扛着扫帚的龟公小子打着哈欠地胡乱洒扫。御和坊的门也半合半开的,门口蹲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四处张望。那少年一看到徐宴,眼睛蹭地一亮。
然后拍拍屁股后头的灰,拔腿便跑过来:“可是徐公子?”
徐宴点点头。
少年立即就咧嘴笑了,胳膊一打开便引路道:“侯爷谢公子等候多时了,您请随小的来。”
徐宴抬眸看了一眼巍峨奢华的建筑,眼眸阴沉沉的。也没多话,抬腿随少年进去。
御和坊里头比预料得更大,朱红的漆柱,雕梁画栋的门廊。地面上全铺了木板,里头的人都是赤着脚走。徐宴目不斜视,跟着少年上了二楼,进了天字一号的厢房。
门一推开,就看到林清宇和谢昊两人一正一歪坐在屏风后头软榻上,脚下五花大绑着一个圆润的年轻人。那年轻男人赤裸着身体,受到了惊吓,脸上和身上白花花的肥肉在剧烈地颤。他的嘴巴被人拿破布给堵着,口水湿了一地,却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过这般更好人害怕,一双眼睛被黑布蒙住了。看不到后面,更加惊惧交加。
“来了,”林清宇抬眸看到徐宴,用脚踢了一下地下一摊肥肉,“孙家的老大,孙子文。”
徐宴迈开腿走进来,孙子文听到动静,费劲全身力气地往后转头看去。
干净的衣裳下摆从眼前擦过,孙子文脖子拱得老高。
好半天甩开了黑丝带,他才看清楚是一个人走进来。徐宴人绕过屏风,不紧不慢的步子仿佛猜到孙子文的心口上,叫孙子文额头的冷汗狂往外冒。等到他清晰看清来人,孙子文那与孙成志一脉相承的小眼睛才不期然瞪大,然后,痴了。
说到这个孙子文,其实是孙家的庶长子。也是孙家如今最大的子嗣。本身年纪不大,虽不算是特别聪慧,但比起心性不定,心性偏激的二儿子,他也算稳妥的。按理说,应该比孙老二更得看重才是,但事与愿违,孙子文在孙家颇受厌弃。此事另有内情,其实,随着孙子文长大,孙家渐渐发现,孙子文与常人不同,有个叫人无法启齿的怪癖。
孙子文不爱女子,爱男儿。
若只是喜爱男色便也无碍,孙家有银子,多买些男宠养家里玩乐,不闹出去,孙成志也不至于会厌恶他。但孙子文的怪癖与那些有断袖癖好的男子略有不同,他爱男色并非是贪图这后头的趣味儿和新鲜,他纯粹是个躺榻上任由别的男子骑的货色。
被人骑,和好男色可是两件事。孙子文对女子都硬不起来,将来岂不是没了孩子?这叫孙成志如何忍受?孙家那么大的家业,到头来一场空,孙成志就是死了也得气活。
孙成志放弃了他,孙子文渐渐就被排挤出了孙家的生意。孙老二私下做了不知多少事,叫孙成志这老色痞看一眼孙子文都嫌弃,除了逢年过节让他回,平常见都不乐意见他。
孙子文由此便被孙老二取代,整日混迹在登月场所,醉生梦死。
此时,他盯着眼前三个人高马大体格精壮相貌绝佳的年轻男子,那双小眼睛亮得出奇。
视线滴溜溜转一圈儿,他整个人立即像一条胖蚕虫一般拱动了起来。
林清宇见状,一脚踩在他肚子上:“管好你的眼睛,管不住,本侯便替你剜了它。”
孙子文心头一悚,立即收回了乱飘的眼睛。
显然,屋里的三个人,孙子文这会儿自然是认出来了的。如何能认不出来?孙家老二惹得那么大的事儿,叫柳太守和冀北候都出面了,如今那老二还关在衙门的地牢等着斩断腿。孙子文作为孙家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他没想到,徐家妇人的相公会找上他来。
他小眼睛偷偷摸摸地瞥徐宴,心道,乖乖,这徐家相公比那徐家的妇人可强太多了,身段也好……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对上徐宴冷冽的眼睛,他收回了色心。
“来人,”林清宇不晓得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多好心,但既然出手了,不若帮到底,“替孙公子解开。”
孙子文赤裸地站在屋子里,虽说都是男子,但依旧十分尴尬。
不过徐宴没那么多口舌与他说废话,等到孙子文随手捡了袍子将自己裹起来,他才淡淡地开口道:“孙家的家业你还想要么?”
孙子文脸上肥肉一颤,然后,站直了。
“……若我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你替我做些事情如何?”
……
等徐宴从御和坊出来,天已经全黑了。他立在御和坊的门外弹了弹衣袖,总觉得自己身上沾了一些里头特有的香粉味道。左右嗅了嗅,味道还挺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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