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不知道。她对皇室一无所知。毕竟这里是古代,不像现代社会什么信息对外都是公开的。这个时代的信息掌握在上层人手中,皇室的消息,恐怕就是官员都不一定一清二楚。不过, 林清宇临走是说的那句话,苏毓放心上了。不管美妇人是皇后还是公主, 既然将玉牌给她, 还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与她来说,都是一次撞大运。玉牌留着,总是好的。
与此同时,美妇人乘坐林清宇的马车。端着一杯茶水轻轻地吹了一口, 瞥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冀北候小侯爷,淡淡道:“起身吧,坐,跪着作甚?”
林清宇笑了一声爬起来,规规矩矩地走到车厢角落坐下。
马车缓缓地向金陵城外的别庄驶去,车轮子吱呀吱呀的走得十分平稳。车厢里此时挤着几个人,方才匆匆赶过来的林清宇,以及几个近身伺候的宫人。马车外,礼部尚书小公子谢昊骑马与车把式并肩齐驱,彼此对视一眼。平日里最是潇洒浪荡的谢公子此时脸色有些发白。
车把式哼了一声,不轻不重地甩一下马鞭。马儿换了个方向,往城外驶去。
“这位怎么会跑到金陵来?”谢昊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心中惊骇。他甩了一下马鞭,打马凑上去。压低了声音,但那脸上还藏不住的不可置信,“无声无息的,陛下也真允了?”
车把式将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哼了一声:“别多话。主子的事儿,你如何能晓得?”
谢昊被不清不楚地噎了一下,闭嘴了。
眼前的车把式,其实细瞧瞧,年纪也不是很大。二十七八的样子,生得高壮又满脸的络腮胡子。那浓密的胡须这么一遮就是半张脸。若非听声音,还当他是多大的年纪。此时车把式白了一眼谢昊,单腿撑着车椽子将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城外赶。
看似专心致志赶路,其实竖着耳朵听车厢里的动静。
马车里,林清宇外人跟前端方雍容的样子此时荡然无存。俨然一个乖巧谦逊的小辈,坐在角落里,毕恭毕敬地等着美妇人发话。
美妇人喝了一盏茶下去,慢慢地放下杯盏才掀起眼帘。
林清宇被这一眼掀的头皮一紧:“娘娘,不,主子您怎么来金陵了?”
天知道林清宇在得知皇后娘娘驾临金陵那一刻,到底有多惊悚?这位出行可不是一件小事,那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牵一发要动社稷的贵人。不是说后宫一日离不得皇后么?这位主子居然不声不响的跑来了金陵。还身边就这么几个伺候的,别说凤驾了,连护卫侍从都没带。
美妇人,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白皇后。淡淡地瞥了一眼林清宇,心里想着这茶再好果然没果茶好,也没果茶新鲜。吃惯了好茶,就总觉得什么茶水入口的味儿差不多。
“你都能来金陵,吾怎地就不能来?”美妇人眼睛漫漫地一扫,颇有些没趣儿。
这与人说话啊,还是该跟像徐家一家子那样会逗人高兴的人说。徐小娘子说话爽利,想到什么说什么,妙语连珠。徐家的那小奶娃娃也会哄人,小嘴儿巴巴的,说一句就讨喜一句,令人打心底松快。就算那徐小相公一板一眼的,但也不卑不亢,听着顺顺溜溜的。
跟眼前这些人说话,当真是没意思透了。
“不,不是,微臣并非那个意思。”林清宇头皮又紧起来。
其实,冀北候府跟白皇后也算是有旧。
林清宇的娘亲李国夫人曾是白皇后的闺中手帕交,后来两人进宫选秀,一个被指给了还是七皇子的当今圣上,一个则被指给了老冀北候,也就是林清宇的爹。两人分别嫁了以后,来往少了,但偶尔逢年过节,李国夫人也会带林清宇去白皇后的未央宫坐坐。
说来,林清宇也算是在白皇后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当初老冀北候以林清宇生性放诞,喜好良家美妇为由,想把爵位传位如夫人所生的庶长子,还是白皇后出手阻拦了这件事。
按理说,林清宇跟白皇后应当算是亲近,但林清宇就是见到白皇后就发憷。
关于这一点,林清宇自己也解释不清。明明白皇后性情温软,心胸豁达。做任何事都赏罚分明,虽说偶尔促狭会捉弄小辈,但实则是一个十分开明慈和之人。但他就是打小见到白皇后就发憷,老鼠见到猫似的,总觉得贴得稍微近一些都心慌气短。
想来想去,也只能拿小时候被白皇后捉弄多了来解释。现在想来,林清宇还记得幼年时,被白皇后捏着脸颊肉当小猫儿玩的场景。
“微臣是说,您离了宫,宫里如今谁管着呢?”虽然见人发憷,但林清宇还是知晓好歹的。白皇后跟自家母亲是好友,说句僭越的话,说是他姨母都差不离了。
“这几年,三皇子渐渐在朝堂上崭露头角,苏贵妃行事是越来越张扬了。您这么将宫权让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白皇后就结结实实地白了他一眼,“你着什么急?”
“不是着急,主子,您跟陛下少年夫妻,确实情谊深厚。”林清宇看似荒唐,但能在京城混出浪荡才子的名头,也不是个真的绣花枕头,“但娘娘您近几年是越来越看开了。前几年好歹还拿着宫权,如今宫权都不要,带了几个人就跑出宫,还跑到金陵来,陛下也真允了您?”
林清宇少有话多的时候,此时说话快又急,倒是真的替白皇后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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