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人还在后头,还没露面,就听到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急斥。提着灯笼引路的仆从顿住脚,一幅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徐宴一手接过仆从手中的灯笼,揽着苏毓的肩膀将人半抱在怀中。一手摆摆,示意仆从退下去。仆从默默行了一礼后退下,徐宴便带着人踏入了书房。
人进书房时,白家的另两个长辈也在。白家的主母林氏,白启山的长子白崇安都在。徐宴的师母林氏端坐在椅子上,听到门口有动静便焦急地站起身。这边还没开口呢,就见徐宴拥着一个窈窕的小妇人走进来,顿时脸色立即就是一变。
白启山老爷子也收敛怒色正色起来。
人进来的时候,苏毓是低着头的。见着光了,苏毓便缓缓抬起脸来。
原本想说什么的白林氏看到苏毓脸的瞬间愣了一下:“……这?”
然后迅速扭头看向了白启山,白启山自然也看清了苏毓的脸。别说,这灯光下看着,颇有些心惊。老两口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藏不住惊诧之意。
徐宴还不知两人惊诧什么,将苏毓带到中央便道:“老师,师母,崇安师兄,这是学生的内人。”
苏毓迅速换了一张脸孔,温婉地向几人行了礼。
白林氏立即过来搭了一把手,将苏毓扶起来。凑近了看,眼中的惊异更甚:“毓娘是吧?”
苏毓勾起了嘴角浅浅地笑。白林氏则亲热地拉着苏毓去椅子边坐下。
人一坐下来,这时候才看到苏毓的白崇安也瞪大眼睛。不为其他,只因这小妇人跟宫里的那位年轻的时候也太相像了!当初白氏在白家进学,白崇安可是对这个聪慧的族妹印象极深。方才冷不丁一晃眼,她还以为见到了年轻时候的那位。
此时有些话一家子人也不敢出口说,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毓看。
苏毓自然感觉到异样,与徐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莫名。徐宴眼眸微闪,问道:“不知老师师母在看什么?可是毓娘有哪里不对?”
白启山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毓娘生得很是面善。”
白林氏拍了拍白启山的胳膊,笑着让下人奉茶。茶水端上来,众人便围着桌案两边跪坐下来。茶香袅袅,烛火通明的,屋里一时静谧无声。白启山缓缓挪开视线落到徐宴的身上,才叹了一口气:“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孩子都五岁了,跟毓娘的婚事总不能拖着。”
徐宴今日已经得了苏毓的婚书,原本预备成亲仪式成了以后再去官衙备案。届时成亲也算是明明白白,少些叫人非议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事情耽搁了几日,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要说有多大事也不一定,就是这事儿事情闹出来以后,不管怎样,徐宴的名声有了瑕疵。
徐宴这厢还未开口,倒是苏毓先接了话:“让老师操心了。我与宴哥儿的婚书其实早就有,多年前长辈亲自写的。多年前长辈过世,年幼时候都不懂规矩,不晓得婚书是要拿去官衙备案的。这么一耽搁,这才闹出这样的乌龙。如今我们知晓了,明日便会将婚书送去备案。”
苏毓这么一开口,倒是叫白启山老爷子扬起了眉。
显然,苏毓是不晓得徐宴早早来找他摊过牌,那些曾经的小心思也没隐藏,一一都说了。白启山此时看着温婉知礼言辞中都是替徐宴找补的苏毓,心里不免惊诧。外头都在传毓娘出身极差,相貌丑陋,难登大雅之堂。白老爷子虽说不大信传言,但多少会因此对苏毓的印象不太好。
且不管苏毓这过于面善的长相,就说这慢条斯理的谈吐,也不像那等上不得台面的。
“婚事自然是尽早办,越早越好。”白老爷子也是将两人当成自家晚辈,“但如今麻烦是是宴哥儿这名声!宴哥儿,读书人的名声可是比命还重的事儿。你这有才无德,忘恩负义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往后与你的仕途可是极大的阻碍!你可是得罪谁了?”
徐宴早在听到这事儿的当时,心里就冒出了几个人选。
其实也不难猜,他人才入豫南书院一个多月。平日里都在读书做文章甚少与人往来,自然就别提去得罪谁。虽说读书人重名利,但进入豫南书院的这些学子,不说所有人品性都好。但倒也不会为了一次月度考核的成绩就要折腾这等手段来。说来说去,这事儿十之八九是桃花债。
“学生平日里刻苦读书,甚少与人打交道,谈不上得罪谁。”猜是这么猜,但徐宴没证据也不会说得太笃定,淡声道,“除了当初的孙家,也就那日书院食肆里出的一场闹剧。”
说着,徐宴便将甄婉折腾的那些事说出来。这传言,甄婉那日也亲口承认是她传的,算不得徐宴污蔑。
事实上,书院食肆出的那桩事情,事后也传到白启山耳中。说来,白启山还因这姑娘闹得一出关起门来骂了好一通不知羞耻。如今徐宴提起来,他倒是没想到:“是她做的?”想想觉得不大可能,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能这么歹毒?没几日前还追着徐宴跑,这才几日就扭过脸害人?
“甄家的姑娘当众出口侮辱内人,造谣抹黑内人名声。学生没克制住脾气,出口的话重了些……”
“是不是甄家的那个独女?”甄婉,白老爷子不清楚,白林氏却是知晓的。
徐宴点了点头:“正是。”
说起甄婉,白林氏可是印象深刻。这姑娘来金陵也有一段时日了,性子飞扬跋扈,颇为骄纵。白林氏可是见过不少次,这姑娘仗着身份欺辱金陵城那些巴结她的姑娘了。不过这事儿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白林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到底对甄婉印象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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