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乐一双眼睛看过去,苏威冷着脸开了口:“该回院里了,夫人。”
一句话落地,白清乐的脸就白了。
她还抓着苏毓的手,捏得手上的青筋都爆起,隐忍的模样看得苏毓十分莫名。环视一周,除了她,屋里人习以为常。白清乐脸上又青又紫的,有一种面皮被撕下来扔到地上踩的羞辱。她此时都不敢抬头看苏毓,生怕在自己女儿眼中看到鄙夷她的神色。
“回吧,”苏威站起身,那双犀利的眼睛凝视着白清乐,“别让我等。”
众目睽睽,白清乐忍下了这一口气。
她扭头看向神色莫名的苏毓,突然意识到自己将苏毓的手捏青了,连忙松开。一边心疼地替苏毓揉了揉,一边尴尬地替自己找补:“娘就先回去了。你如今大着肚子,行动不便。这大冷天的天冷路滑,没有人跟着便不要轻易出门走动。若是得了空,也可以来玉兰阁坐坐,娘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苏毓看苏威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点点头:“我省得。”
白清乐最后还是摸了一下苏毓的肚子,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在自家别觉得不自在。有什么事你可以找你兄长嫂子,兄长嫂子会替你安排,可千万被不开口。”
苏毓只能连连地点头,白清乐才不情不愿地随苏威离去。
人走了,苏恒亲自上手搀扶了下苏毓,偏头看了一眼苏李氏,淡声道:“你且去安排午膳,老太君这边,我们兄妹三人进去便是。”
苏李氏心口一凉,乖巧地应了声。拉着苏泽曜出门,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第一百章
苏家老太君此时已经坐起身来, 半靠坐在床榻之上。消瘦的身子佝偻着,看不清眉眼。
大冷的天儿,怕进了风叫老太太的身子更不好, 这屋里的窗子常年都是紧闭的。帘子一掀开, 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弥漫开来。知晓今日苏毓要来认亲,老太太一早命人点了香, 却还是藏不住长年累月的苦涩味道。眼看着苏毓三兄妹进来, 老太君立即抬起头,脸上就挂了笑。
病重多年,她身子没什么力气,此时即便是笑也显得无力。屋里烧了地龙,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老太太身上套着厚厚的衣裳, 脸颊消瘦, 额头绑着一个镶玉的抹额。
仰脸笑时, 苏毓注意到她一双眼睛十分明亮。
三兄妹, 除了苏恒, 苏毓和苏楠修都是在外多年。不过苏恒有父母跟没有差不多,他是由老太太和已过世的苏老太爷教养出来的。比起不靠谱的父母, 自然跟老太君的感情要深厚得多。兄妹三人进了屋,苏恒便快步上前握住了老太太伸出来的手。
苏楠修也几大步跟上来,虽不如苏恒与老太太亲近, 但看得出来对老太太也是十分孺慕的。人在老太太的床边, 老太太拍拍苏恒的手又看看苏楠修。而后目光越过兄弟二人看向落后一步的苏毓。
病虽重, 但神情却还很清明。她一眼看到苏毓,脸上便露出了当初苏恒见苏毓时差不多的神情。
苏毓的一双眼睛基本就将三人的兄妹关系表明了。往日那芳娘的面相与画像相似,但到底跟苏恒苏楠修差太远。当初老太太以为是孩子在外苦惯了才习得一身市侩气。如今看来,种什么豆得什么瓜。苏毓都不用开口, 三人站在一处就像亲兄妹。
“这,这是毓娘?”许是太久没开口,老太太的嗓音粗嘎得厉害,“像,太像了!”
说着,她放开苏恒的手就像苏毓伸出了手。
苏毓走得快了些,过来握住她的手,老太太瞧了反而着急:“慢点,你慢着点!”
挺着那么大一肚子,苏老太君有眼睛自然看得到。生怕她走急了,摔着了,连声地叫苏毓慢点。还是苏楠修伸了手过来扶住苏毓,她才喘口气。别说,信里听苏恒说苏毓是怀着孕上京,没多大欢喜。此时见着苏毓的面儿,一看那肚子,老人家心中欢喜得不得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喜欢家里枝繁叶茂,尤其苏家已经好久没喜事了。
鹤合院的下人连忙搬来椅子,伺候着苏毓坐下来。怕椅子硬做的不舒坦,还小心垫了软垫。苏毓于是在老太太的跟前坐下,抬眸便浅浅地笑了。
老太太如今瘦脱了相,但看五官和骨相,依稀可见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坯子。
此时她一双眼睛温吞地落到苏毓身上,慈和又平静。老太太话也不多,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毓便问了一些她这些年在外头的生活。事实上,苏恒在金陵的时候也有寄信上京。不过信件能写的东西很有限,老太太只晓得苏毓早已嫁人,除了肚子里这一个,还有一个跟苏泽曜差不多大的长子。
“是姓徐是吧?”老太太只晓得苏毓的男人姓徐,是个寒门才子,“听说年纪不大?”
苏毓有些尴尬,看了一眼苏楠修,点点头:“跟三弟一样大。”
“哦?”老太太是听说徐宴年纪小,没想到小这么多。苏楠修跟苏毓可是差了六岁。她扭头看向没忍住笑的苏楠修,忆起徐宴跟老三似乎是好友来着,“你倒是说说看,这宴哥儿是个什么脾性。”
这要是让苏恒来说,那定然没好话。但老太太会问,正巧问的是苏楠修。
苏楠修拄唇咳嗽了两声,两人信件往来不少,他自然知晓徐宴与苏恒的莫名不对付。在苏恒冷冰冰的瞪视下,言简意赅地用了三个词来形容:“芝兰玉树,才貌双全,求知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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