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饭的服.务员是个容长脸,梳着麻花辫的二十来岁的姑娘,她见江苒苒一个小姑娘领着俩小孩一下点这么多,便好心提醒说他们食堂饭的分量都很足。
江苒苒笑了笑,让她只管上,吃不完的她打包带着回去路上吃,毕竟回去还有十好几里路要赶呢。
肉丝面三毛八一碗,三两粮票,肉包子一毛一个,一两粮票,炒鸡蛋一毛七一盘,不要票。
一顿饭一块两毛三,九两粮票,江苒苒感慨了下这个时候的物价,又暗暗庆幸自己今早出门的时候机智的问周巧霞借了几张粮票,不然这顿饭还吃不上呢。
付了钱和票,她领着江熠和蕊蕊找了张桌子坐下,没过一会儿,饭就上桌了。
两大海碗面条,上面盖着厚厚一层青菜和筷子粗的肉丝,黄澄澄分量十足的炒鸡蛋,还有三个实诚的大包子。
江苒苒咽了咽口水,这分量过分带感啊。
她问服.务员又要了一个空碗,将一大碗肉丝面分成两份,推过去:“小熠,蕊蕊,快吃吧,先喝汤暖暖肚子。”
小兄妹俩早饿了,一手扶着碗,一手抓着筷子,立刻吃了起来。
姐弟仨吃到一半,有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进来,点了两个三分钱的杂粮馒头,坐到江苒苒他们旁边那桌,压低声音嘀咕起来。
那声音虽低,可江苒苒这具身体的耳力惊人,听得清清楚楚,她扒面的动作停了停,放慢了速度,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继续听。
俩男人嘀咕了半天,啃完馒头,又问店员要了两杯白水,吃饱喝足,这才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江苒苒迅速扒拉完碗里的面,走向柜台:“美女姐姐,请问供销社怎么走啊?”
这一声美女姐姐叫的服.务员笑语晏晏的:“出了门一直往前走,遇到路口左拐,街上排队排的最长的那家就是。”
“姐姐,外面冷,我弟弟妹妹还没吃完,你看能不能让他们俩先在店里吃饭,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就回来,成吗?”
说着,她掏出几块巧克力塞到服.务员手里:“这是我叔从申城回来给我们姐弟买的巧克力,姐你吃两块甜甜嘴。”
得了好处,服.务员笑容甜甜的应承道:“行,你放心去吧,我帮你看着。”
因为是国营食堂,江苒苒倒是不担心会有人拐卖孩子,叮嘱小兄妹俩慢慢吃,自己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快步出去,朝刚才那俩男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临近年关,供销社的门外排起了长龙,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本就不算宽阔的马路堵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江苒苒眼疾脚快,险些都没跟上那俩男人。
不过一开始她还真没敢想,黑市竟然就在距离供销社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
里面除了来往的行人,有几个裹着棉袄靠墙根儿蹲着的人,虽然缩着脖子看上去冻得哆哆嗦嗦的,可他们咕噜噜转着东张西望的眼睛,摆过地摊的江苒苒一看就知道自己没跟错人。
果然,江苒苒过去看了一圈,立刻就有个瘦巴巴的女人过来,压低声音问:“妹子,不要票的粮食要不要?”
“要啊,酱油咸盐调味料有没有?”
“有有。”
瘦女人点点头,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让帮忙放风,她则领着江苒苒拐进巷子东面一个狭窄的死角:“妹子,我这不只有调味料,白糖也有的,不要票,你要不要?”
她说着,从身上那个补丁摞补丁的包里扒拉出来两个纸盒子:“这可是城里人才能买得到的固体酱油,好用着呢,咱们这儿供销社经常断货,买不到的,五毛一盒,不贵。”
黄底的纸盒子上印着鲜红方正的‘固体酱油’四个字,下面还有‘XX西城酿造厂’、‘滋味鲜美’、‘营养丰富’几排小字。
“五毛一盒?大姐,我去供销社打酱油也就八分钱一斤。五毛两盒。”
瘦女人被江苒苒豪放的砍价气势惊的瞪大眼,一把护住自己的包:“妹子,你这是抢啊!”
她动作过大,手上的冻疮都被碰破了,又疼又痒,瘦女人下意识用指甲在伤口旁边掐了几下,江苒苒看的眉梢一挑:“大姐,你这手?”
“都是冻的,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放呢,再受罪也得硬扛着啊,就像这酱油,其实我也不赚什么钱……”
瘦女人一下子就变了基调,开始打悲情牌。
“诶哟大姐,那你这可遭老罪了,冻成这样可不能掉以轻心,不然每年反复,以后可不得了。”江苒苒立刻跟着附和。
“哎,可不是咋的……”
瘦女人还想卖惨拉一波同情给自己创收,却见江苒苒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圆肚子的小白瓷瓶:“来,大姐,这是我家亲戚从申城带回来的冻疮膏,治你这伤最好了。”
说着,江苒苒拧开盖子,从里面挖出一点晶莹剔透的碧绿色膏体涂在瘦女人红肿溃烂的手指上。
“嘶……”
瘦女人下意识就要躲开,可下一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幽香气钻进鼻子,手指上冰凉舒爽的感觉令她舒服的‘呀’了一声。
刚刚还难以忍耐的疼痛刺痒瞬间消减了大半,手指上凉丝丝的很是舒服,感觉轻快了不少,不像刚才又疼又痒,钻心的难受。
“诶哟,真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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