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面突然又传来一声巨响,一整排花架轰然倒地。
碎裂的花盆瓷片、深棕色泥土、幽绿的叶、昔日被精心呵护的鲜花混作一团。
荆梵音又被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往后退,刚挪了半步,箍在手腕上的疼痛感又骤然加剧了。
她被大力拖了回去,被迫对上一双疯狂的眼。
荆梵音意识终于回归,她看见尹似槿脸色白得不正常,薄唇像染了血,鲜艳欲滴,眼底卷着恐怖的猩红。
他掐着她的后颈,逼迫她仰视,唇角勾着笑,竭力克制下,气息仍旧不稳,像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快要撕碎桎梏,从他体内冲出来。
“梵音要去哪里?”
尹似槿嗓音沙哑,状似呢喃般,轻声问她。
他还在维持着平日的温柔,可此刻,却显得极为病态。
荆梵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抚他不明原因突然不正常的情绪。
但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像是陷入极度恐惧,五感的敏锐度在无限放大,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神经紧绷,而身体却僵硬麻木,做不出该有的反应。
尹似槿的脸色,在等待中,愈发阴沉。
忽的,荆梵音腰上一痛,下一刻就被他逼到墙上抵住,脚下迫不得已,踩在泥土与鲜花上。侧面的壁灯映照在她脸上,刺痛了她的眼睛,不适地闭了闭。
等她适应了再睁开,两侧下颌被尹似槿一手掐住,强迫她仰头。
他居高临下,死死凝视着她的一双眼。
“梵音……?”
尹似槿温柔地唤她,嗓音哑得不像话。
荆梵音看见他眼底冷漠狂躁,两种极端,带着诡异的陌生,仿佛在辨认她是谁。
身体的应激反应稍稍消退,荆梵音深吸了口气,吞咽唾沫,脑子依旧很混乱。
她指尖还在发抖,却努力抬起手来,缓缓握住他的手腕。
“尹……尹似槿!”荆梵音鼻头突然发酸,哭腔就抑制不住了,“你吓到你老婆了!”
眼眶顿时漫上两汪泪,要坠不坠的,一句本来应该挺有气势的话,瞬间被她说得像是娇嗔。
荆梵音:“……”
感觉更委屈了!
……还害怕!
尹似槿望着她,眼底光影不停变换,神色令人难以揣摩。
少顷,仿佛某根紧绷的弦徐徐松了,周遭阴鸷骇人的压迫感也在逐渐消失。
出逃的凶兽又被锁回牢笼。
尹似槿缓缓倾身,在她唇上吻了下,哑着声哄,“梵音乖……”
他松开她的下颌,将她揽进怀里,双臂逐渐收拢,越抱越紧,唇贴在她颈侧摩挲,语似叹息,透着不易察觉的扭曲。
“梵音不可以离开我,这辈子,都不可以……”
荆梵音身子渐渐不抖了,恐惧感也消退了大半,就是鼻子还有点酸,泪意没下去。
她抽泣一下,慢慢回抱住他,小脑袋枕在他肩膀上。
虽然不知道尹似槿为什么忽然产生她会离开他,这么奇怪的想法。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手在他背后轻拍,声音又软又糯地哄道:“哥哥,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多想。而且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没理由离开你啊,你说是不是?”
“嗯……”尹似槿轻轻应了一声,唇贴着她侧颈动脉,声音轻得诡异,“哥哥不会让你离开……”
荆梵音愣了两秒,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想不出来,又继续哄。
她故作娇嗔地哼了声:“你让我离开我都不会——”
荆梵音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一软,失去意识,倒在了尹似槿身上。
尹似槿收回击在她后颈的手,抚上她柔软的发丝。
不再克制,他用力抱紧她,细碎的吻落在她耳畔。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怎么能给你这样的机会呢。
哥哥的梵音。
昏暗处,那双清瞳蕴着病态的笑。
他望见不远处,凋落在泥土里的白色木槿,神情复杂,良久,眼底风暴归于淡漠,抱起怀里人,毫无留恋地转身。
-
荆梵音睡了很沉的一觉,醒来时,全身还处于罢工阶段,尤其是脑子,有一种刚经历过精神窒息的错觉,一时半会儿实在缓不过来。
她就这么侧躺着,半梦半醒地挺尸。
过了好一会儿,意识开始聚拢了,也慢慢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
她记得,最后的情况好像是,她好不容易安抚了尹似槿的情绪,正准备打情骂俏一下,活跃氛围,结果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晕了!
荆梵音:“……”
我估计是营养没跟上,稍微受点惊吓,娇弱的小身体就受不住。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吃点,尤其是鱼虾肉之类的,要补充蛋白质。
荆梵音自我反思,少顷,又想到昨晚尹似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把阁楼花房砸了。
那么大一屋子花,虽然费心程度不比他那盆宝贝木槿,但好歹——
等一下!
他好像连那株木槿也砸了……
荆梵音双眼唰一下全睁开。
‘尹似槿貌似把他那株宝贝木槿砸了’,这件事又让她受到了不小的心灵冲击。
然而,心灵冲击还没结束,荆梵音又猛然想起,昨晚尹似槿出现前,她在阁楼花房看见的诡异的一幕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