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宝银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因为吃的太快卡住脖子,眼球都快凸出来了,急的他赶紧端起水碗用水顺了顺吼道,在将那一口噎住的饭吞下去后,他又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那吃相,比家里饿久了的母猪都要凶残,可明明家里也没饿着他啊。
卢宝铁今年才三岁,但是个头一点都不比村里四五岁的孩子小,他已经开始自己动手吃饭了,只不过他筷子用的还不够好,好不容易夹了一片肉直接掉在了桌子上,急的他直接用手,吃完后还舔了舔手指,再用手指抹了抹快要留下来的鼻涕。
画面怪恶心的。
卢秀心虽然是个女孩,可吃相并不比这些男孩子好到哪里去,她知道她娘偏心弟弟,只会给弟弟夹肉,于是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抢食的动作又凶又猛。
再想想自己和家里的一群男人,似乎也是这样的吃相。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喝粥不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吃菜的时候不吧唧几下好像吃饭都不香了。
可再看看二房的那个丫头呢?
卢宝宝吃饭的动作也不慢,别看她身子小,夹菜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几个哥哥姐姐,可偏偏就是这样稍显粗鲁的动作,在人家身上就显得机灵可爱。
同样是嘴里塞着满满一口饭,自家那个是抢食的肥猪,人家餍足地诱发人的食欲。
人和人之间果真是没办法对比的,就连江白娥也没办法违心地说自家小儿子比二房这丫头更胜任这份工作。
“宝金,这些日子唐秀才病了你们不是不上课吗,怎么白天里也鲜少见到你呢?”
卢老屠咳嗽了一声,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孙子,大伙儿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到了卢宝金的身上。
“爷,我去帮老师家挑水砍柴了。”
卢宝金放下碗,模样十分乖巧老实。
大房的这个长子身型和他老子十分相似,个头又高又壮,跟个小牛犊一样,长着一张卢家男人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唯独鼻头像他娘,又大又圆,很有肉感,因为这个圆鼻头,显得他面相比他爹更憨厚。
卢宝金确实如他的长相一样,是家中小辈里最厚道的,身为长兄一点威信都没有,弟弟妹妹都能爬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
“唐秀才是不是真的不好了?”
刘兰花好奇地问道,这些天她去河滩边洗衣服的时候大伙儿都在谈论呢,说是秀才娘子好长时间没有露过面了,唐家的院子里连日煮着药汤,门口的药渣子都堆到小腿肚了。
算算时间,这一次书塾已经放假九天了,这半年的束脩才刚交不久呢,唐秀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束脩是不是该退啊?
刘兰花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谁让她儿子今年才三岁呢,此时的她还没有想过村里唯一一个开书塾的秀才要是没了,将来她儿子该去哪里念书。
“老师他……”
卢宝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师娘想带老师去县里看病,好像把家里最后两亩田给卖了,元哥儿也不捧着书念了,每日守在老师床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帮着挑点水,多砍点柴火,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师娘和元哥儿都顾不上屯冬天的干柴,等过几个月大雪封山可就没有柴火可以捡了,他们会冻坏的。”
卢宝金认真地解释道,“不过我记得先帮家里挑满水,没有耽搁家里的活。”
卢家不养闲人(脸皮特别厚的除外),因此卢宝金不上学的时候也是要帮家里干活的,他这么说也是怕家里人误会,觉得他胳膊肘向外拐。
可他真的没办法,唐家没有壮劳力,唐秀才虽然正直壮年,可身子骨一直不好,以前上课的时候,在书塾念书的学生父母会轮流帮唐家挑水砍柴。
现在书塾不开课了,大伙儿可能一时没有想到唐家会缺水缺柴的问题。
“嗯,大郎不错,老大你们教的好。”
卢老屠点了点头,眼神柔和了很多。
老大媳妇虽然有些小心思,可老大家的几个孩子都被教的很好,这个家里,最让他们省心的就是大房了。
“家里的活儿有的是人干,这些日子你多帮唐秀才家屯点柴火吧。”
老爷子一锤定音,自然没人会反对。
卢宝宝若有所思,元哥儿?是不是那天她在河滩边见到的那个眼神戏很丰富的男孩,他爹生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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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卢家人在睡梦中被一阵哀嚎声惊醒。
唐秀才过世了。
卢家的长辈让孩子们守在家里,自己连夜奔向唐家,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从唐家方向传来一阵更为响亮的哀叹。
卢宝宝从爹娘离开后就再也没有睡着过,几乎睁着眼睛,从黑夜守到天亮,等到第二场哭声传来时,她干脆披上外套,搬了一把小凳子守在了院子里。
最先回来的是大伯母和她娘,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她娘,好像还动了胎气,两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回来的。
徐娇娘握着闺女的手,她抓的很紧,卢宝宝觉得有些疼,可感受到娘身上的微颤,她丝毫不敢吱声。
唐秀才过世了,村里的长辈在第一时间赶到,秀才娘子哭到昏厥,被人搀扶回了卧室,留下一群长辈商讨唐秀才的后世。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一个妇人想着秀才娘子可能大半天都没有吃饭,于是去灶房给她熬了碗米粥,唐家的灶房就像是被一群老鼠光顾过一样,米缸里就几粒米,熬粥的米和鸡蛋都是那妇人回家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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