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刘三妹准备再嫁的时候,最先要考虑的就是一旦没了这笔额外的津贴,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再攒点钱补贴孙子孙女。
说实话,如果牛老木不是一个有退休工资的老头,刘三妹可能狠不下心和他老来伴。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和牛老木搭伙过日子,不去领结婚证,反正队上只办席不领证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户口本上的丈夫还是亡夫,她依旧有资格领补助。
可即便她和牛老木不领证,刘三妹也已经想好了放弃那笔补助。
既然她已经决定和牛老木过日子了,再领那笔钱,既是看不起牛老木,也是在糟蹋亡夫的名声,他生前死的光荣,死后也给妻儿庇佑,她要是在改嫁后继续领这笔钱,人家嘲笑她之余,也会在背后对亡夫指指点点。
说她势力也好,说她私心重也罢,牛老木那笔不输旺夫补贴的退休金,确实是他身上很大的加分项。
那一日牛老木的挺身而出更让刘三妹觉得他是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于是在几番权衡之后,刘三妹做下决定,准备在人生的最后一段,开始新的旅程。
“咳咳,山坤媳妇、宝力,宝宝,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小红包。”
牛老木打开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三个红包。
他们两人商量过了,不准备大办,到时候选一个好日子,请亲近些的亲戚过来吃顿饭,然后再去县里把结婚证领了。
在来甄家之前,牛老木特地回了趟城,召集自己的儿子女儿说了自己找好老伴,准备再婚的事,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儿女们接受良好。
算起来,牛老木也已经丧妻快十年了,前些年他和大儿子一家住在一块,不过去年大儿子分到了一个大二居,全家搬到了新房子里,牛老木之所以会在退休的时候回乡,也和儿女不在身边同住有点关系。
说实话,他一个人住在乡下,虽然有老家的兄弟姐妹照顾,可儿女们还是放心不下的,他想要在这个年纪找个知冷知热的老伴,儿女们又有什么立场拒绝呢。
退一万步讲,牛老木工作那些年攒下的钱基本都已经在儿女们婚嫁、买房的时候贴补给他们了,要么就是用来收一些比较稀罕的木料了,手头并没有太多存款。
即便他找的那个老太太别有用心,是冲着他的钱来的,能骗走的,也只有老爷子的那点退休工资,这笔钱对于乡下人来说或许挺多的,可对于牛老木那些双职工的儿女们来说,并不是值得他们眼红警惕的大钱。
要是那个老太太能把老爷子照顾好,让他在之后的日子里舒舒坦坦的,就算她把那些钱全都哄去贴补自己那边的儿女,牛家的这些孩子也是愿意的。
在打听到老太太儿子早逝,只有一个守寡的儿媳妇和两个尚且年幼的孙子孙女后,牛老木的儿女们又给买了一些比较难买到的水果罐头让老爷子带过来,也算是他们提前给后妈家的亲戚准备的小礼物了。
不说多周到吧,至少诚意是有了。
“以后就不要叫师傅了,和宝宝一样,依旧喊我爷爷吧。”
牛老木摸了摸宝力的圆脑袋,没想到他和这个孩子还能有这一层缘分,原本只是收为弟子的话,即便他再喜欢宝力,教徒的时候还是要藏一手的,这是老规矩,除了亲儿子亲孙子,绝学一定要藏一手,防的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可现在自己要和宝力的奶奶成亲了,那就得把三妹的孙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子看待,人家喊他一声爷爷,他那点私心,也不该留着了。
“师……爷爷……”
宝力就是一根筋,既然爷爷让他改口,那他就改,至于为啥要改口,那太复杂了,他可能得花一段时间才能搞得清楚。
“你吃鸡蛋羹吗,我奶做的,可好吃了?”
宝力最大的心思还在那一碗香喷喷的鸡蛋羹上,拐弯抹角的提醒大家,鸡蛋羹快凉了,该吃鸡蛋羹了。
“以后你奶会经常做给我吃。”
牛老木老树开花,重新焕发第二春,也开始长出了小孩心性,居然和刚出炉的小孙子争起宠来。
“哇!”
宝力羡慕地瞪大了眼睛,“妹,以后你经常能吃鸡蛋羹了呢。”
他扭头看向妹妹,高兴地说道。
一根筋也有自己的逻辑,奶奶最疼的就是宝了,只要奶做鸡蛋羹,那肯定得有宝那一份,而妹妹最喜欢他了,到时候肯定会偷偷给他留一口,他再分半口给娘,他还能剩半口。
牛老木吹个牛皮却没有让听牛皮的人挠到他的痒处,这个牛皮吹的可真不得劲儿。
他悻悻地瞅着一旁的刘三妹,刘三妹只是趁着没人看见拍了拍他的手背,一瞬间,牛老木又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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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牛家的孩子特地请假回了趟乡下,刘三妹的兄弟姐妹都不在了,她和侄子侄女并不来往,这一次就只请了甄山峰一家,再加上牛老木的兄弟姐妹,一群人凑了两桌,算是见过礼了。
当天晚上,刘三妹搬到了牛老木家,甄家院子里那面堵了好些年墙被拆了,生产队里的其他人也终于后知后觉到,老甄寡妇一把年纪居然钓了一个金老头。
队上的人对此褒贬不一,可人家光明正大领了证,把事情放明面上坦坦荡荡地让人看着,即便想要说闲话,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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