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车辆越来越少,路的两侧种满了挺拔的大树,广阔的原野掩映在树的后面,高耸入云的楼宇在车窗外快速后退远离。
从黄昏慢慢进入黑夜,从喧嚣慢慢进入宁静。
虞音挺直腰板,目视前方,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在口头通知完老板们辞职消息后,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两人太久没见,虞音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可聊的。虞箫给她的压迫感太强,虞箫不主动开口她就没办法自说自话活跃气氛。
再说,她还在生气呢。
虞音暗暗给自己打气。
——明明都是虞箫的错,自己绝对不能露了怯。
“到了。”虞箫放慢速度,提醒道。
她内心也有些纠结,和正常生活脱节太久,让她不得不意识到这个事实——
她和妹妹已经不是以前那对无话不谈的姐妹了。
她们之间有了隔阂。
一幢独立的别墅矗立在面前,夜幕之下幽静寂寥,只有大门两旁的路灯散着柔和的光,朦朦胧胧似真非真。
门自动打开,车子驶进车库,虞箫松开安全带,虞音这才跟随着她的动作,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虞箫等她下车,两人移步走进家门,一路无言。
虞音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弯腰换鞋。
虞箫站在原地,清冷的声音透着困惑,在黑暗中响起:“这灯怎么不亮?”
虞音换鞋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整栋房子耗电太大……”她直起身,幽幽道,“我付不起电费。”
虞箫:“……”她被噎了一下,“那你平时需要用电怎么办?”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在学校完成。”虞音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移动电源,“通讯仪还有一些小物件都可以靠这个凑合。”
明亮的光芒在虞箫手心上散发,她侧过身子拿着通讯仪简单吩咐了几句,虞音就听见微弱的一声“啪”,整栋房子瞬间亮了起来。
她抬起胳膊挡在眼前遮住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眯着眼睛过了十多秒才放下来,却在抬头的时候发现虞箫在看她,两人目光对上,虞音身子又是一僵。
虞箫歪了一下脑袋,轻声问她:“水……没停吧?”
虞音压下纷扰的思绪,露出一个笑来:“我还是要洗澡和冲厕所的。”
“张姨呢?”虞箫朝屋子里面望了望,“她的工资我是单独开给她,可别跟我说你没钱雇她。”
“我让她每周来打扫一次。”虞音靠在玄关的墙上,看着姐姐将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室内温度适宜,她松开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白色的衬衫下锁骨若隐若现。
“家里还有吃的么?要我命人送一点晚饭么?”虞箫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
虞音跟在她身后,姐姐问一句她答一句:“还有一些。”
“坐吧。”虞箫淡淡道,伸手去拿挂在墙壁上的围裙系在身上。
她看到围裙上印着贱兮兮笑容的柴犬,无奈地勾了下唇,摇了摇头,简单地炒了两碗蛋炒饭,放在虞音面前。
“好了,虞音大人,请用餐。”她拖长语调,柴犬围裙让她看上去温柔不少,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和谐地杂糅了一起,整个人从容又强势。
还有一些早上买回来的熟食,虞音在姐姐炒饭的时候已经取出来热了一下。期间两人没什么交流,各自无言地完成手上的工作。
虞箫边递筷子边状似无意道:“我原本以为……你见到我会很开心的。”
以前在牧云星的时候,她陪母亲到外面视察两三天,虞音都会拉着她的手可怜巴巴求她千万要早点回来。
虞音拿着筷子夹了一片牛肉塞入嘴里说不出话来。
虞箫做的蛋炒饭,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咸。
咸得她心里难受。
她皱着眉闷头吃饭,半天才干巴巴道:“那你估计忘了我小时候也很怕你的。”
“我很凶么?”虞箫失笑,“你怕我做什么?”
虞音弱弱瞪了她一眼:“你自己心里知道!”
虞箫心平气和,看见妹妹有些恼怒,反而放下心来。
能有小情绪,说明还有机会安抚她。
见姐姐装起了失忆,虞音有些羞恼,整个耳朵尖都泛着红色,烧得发烫。她飞快扒拉完最后一口饭,筷子“啪”一下放在桌上,“咕噜咕噜”将水杯里的水喝完,然后宣布道:“我吃饱了!”
“歇一会儿就去洗澡。”虞箫见状,怕她真的恼羞成怒,岔开话题道,“晚点我去你房间,我们聊一聊。”
虞音闷闷“嗯”了一声,起身停了一下,目光移向姐姐。
“你先去吧。”虞箫左手握拳抵住额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我来收拾。”
虞音小声应了一下,立马逃离出去。
她们虽然出身高贵,接受的也是最好的教育,但在封地的时候因为家风的缘故,都没有养出通常贵族骄奢淫逸的毛病,反倒因为时常帮父母处理封地的公事而多了解民生艰辛。再到后来,战争爆发,父母奉命前往清剿叛军,不幸罹难,虞箫临危受命,袭爵继承军职,出征前又有诏令下达,不得不将幼妹虞音送到主星,名为接受更好的教育,但……谁知道圣意究竟如何呢?
虞音回房间快速冲了个澡,火速换上毛绒绒的睡衣,推开房门,蹑手蹑脚朝姐姐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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