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点点头,眼眸亮晶晶:“研究所的人很照顾臣弟,还愿意带着臣弟一起学习,涨见识。”
胤禛则道:“外学规模之大,超出臣弟想象,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京城外学竟已发展到了如斯地步。”
位于太学边上的外学学院,整个建筑比之太学有过之而无不及,学院中学生、宿舍、教学、课程皆有安排,已自成章法。
他没有选择令他心动的研究所,绝不是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以后真会长不高,而是为了睁开眼睛去看看外头的日新月异,亲眼见一见全然不同的时代风貌。
京城之风气,与印象之中大有不同了。
文人学士之间似是摆脱了无形的枷锁,抛弃了研究小学,复古之学问注释,转而接触起了格物致知,经世致用。
外学之中风气尤甚,虽学业压力繁重,学生不仅需学习语言,更需要学习科学新学,旧学儒学还都不能丢,也要学,只是考试占比低一些。
胤禛说道:“科学可开化民智,增长见识,又因习得科学可升迁官职,虽不如已确立为恩科的数术那样成为隔壁太学的新课程,却已经有不少学子课余主动去学习这些。”
“太学之中已有不少先生对此感到不满。”
“哦,”胤礽很淡定:“不满就不满了,太学的校长还是实打实拥护八股文的保守文人呢!礼部之中也有官员对此颇有微词,朝中亦有,可那又如何?”
“摆在朝臣们面前的是逐渐富裕的国库,是人们生活逐渐改善的福音,是明晃晃的好处,一句‘于礼不合’,两句‘祖宗家法’哪里抵得上现实?治国用礼用家法就能治了吗?孤是务实派,孤给出去的东西,足够聪明人醒悟过来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孤也指望他们能提出一些反对意见,若是言之有物,孤也不是不能听从,可是‘于礼不合’、‘祖宗家法’这些空乏言论,不足以站住脚,谁都知道那只是维护旧制旧利益的借口罢了,虚的很。”
太子的底气与“赖皮”,令胤秅大开眼界。
他说得轻描淡写,实则朝廷之上因为他的折腾早已是狂风巨浪,天天都在争执不休。
胤祉已经参与朝会了,对朝会最大的印象便是大家都好会吵吵,都好会演,他都分不清楚谁是忠是奸,更分不清友军与假扮敌军的友军。
据太子二哥所说,朝臣们之间会“自我消化”,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会内部解决矛盾的。
如果矛盾解决不了,这不是还有汗阿玛在吗?
胤祉一点没觉得太子说的有哪里不对,好似汗阿玛来给太子二哥擦屁股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胤禛道:“即使是虚的,那些人也不好打发,他们若要拖垮你,你又能拿他们怎么办?”
胤礽不可思议道:“他们来拖孤,孤自己有腿,还不会跑吗?难不成留在原地等着他们缠上来?”
胤祉坐在桌边,双手托腮歪头看他:“怎么跑呀?二哥就在紫禁城里,想要找您还不难?”
“当然是悬崖勒马,收回一切动作,卷起包袱回毓庆宫里待着,”胤礽真干得出来这事儿,关在毓庆宫里他也不寂寞,他从小美那儿攒下来了好多番剧没看呢!
到时候之前朝中得到的所有好处全都将烟消云散,有的是人要急的。
胤禛道:“您打算先斩后奏,到时候汗阿玛回来了可不好交代。”
“孤当然会通过内阁走正规途径,”胤礽无所谓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已经定下来要成立外交部,那么在朝中会有什么样的骂声,孤也敢接受后果。”
顽固派、保守派一直以来都是令人头疼的一群人,换做是别人,没有一人能有太子这样的自信与底气。
胤禛酸酸地想:还不是仗着有汗阿玛在前头挡着。
同样是汗阿玛的儿子,唯独太子最亲。
其他儿子是负责给汗阿玛干活收拾烂摊子的,唯有太子令汗阿玛捏着鼻子给他收拾烂摊子。
胤禛都已经是六十好几的人了,才不会承认自己在眼红太子得汗阿玛毫无原则的宠溺。只是偶尔想到上一世,难免会有心酸。
二废太子对皇考身心打击过重,反复折腾,朝中局势不稳,皇考亦从此一病不起。
没有哪一个儿子,能令汗阿玛“哀莫大于心死”,他们这些儿子,在汗阿玛与太子之间,不过是陪衬的。
只是,这一世太子显然不像前世那样“学坏”,反而因有仙人教授,学得好了,学得开始要革新了。
胤禛毫不费力地就能想到待汗阿玛年老以后,太子声誉过盛会有怎样的后果,而太子想要做的一切国之大事,可都少不了权力与财富的支撑。
胤禛深深的看了一眼胤礽,那眼神意味深长,透露出几分小情绪:汗阿玛是个长寿帝王,太子总不可能甘心屈居汗阿玛之下一辈子。
胤禛以为,总有一天太子与汗阿玛父子之间还是会走到那一天,殊不知,胤礽是真想要在汗阿玛温暖的羽翼下折腾一辈子。就算是到了四十岁,五十岁,胤礽都还要做汗阿玛最喜欢的大宝贝!
“成立外交部,开恩科去外学招人做官,又要有人跳出来训斥孤了,”胤礽清了清嗓子,佯装老顽固说话的方式沉声道:“殿下轻易开恩科,岂不是挑战科举之威,令非正经科举时候考上来之人有幸入朝为官,未来引人心存侥幸,从此不再潜心进学,反而钻营歪门邪道,岂不败坏学风?伤及国本!且以外学开恩,置传统儒学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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