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再强词夺理地狡辩,只会是火上浇油。
胤礽想了想,说道:“儿臣心虚是因为大哥说的对,儿臣确实对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心生向往。”
康熙睁开眼,淡淡道:“那你也该知道,身为储君,或是未来帝王,你不能有任何闪失,你是不可能有机会乘船去往任何其他国家的。”
“儿臣自己去不了,却可以派别人去,时代不同了汗阿玛,整个世界更加广阔的舞台在眼前打开,儿臣看到了更大的天空,就不想再回到井底,做那只安于现状的青蛙。就算只能待在京城,儿臣也要运筹帷幄,将世界形势掌握于手心。这不仅与咱们现在的国运有关,还事关子孙后代。”
“您平了三藩、台湾,解决北面边境麻烦,现在又即将收复西域,这个国家在越来越好。您看儿臣做的这些,提出的各种想法,那像是不想干的样子吗?大哥有一点说错了,儿臣心是扎根在大清的,眼睛飘在外头,最终还是为了这个国家的繁荣昌盛而投身事业。”
胤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儿臣之前说不想做太子的话,那是担忧汗阿玛时的口不择言,目地也是为了劝您回京。”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表态,他很平淡地说道:“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
仿佛这事已经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一点没有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胤礽:“儿臣知道了,一定知错就改!”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傻孩子,你不做太子,那朕还要索额图有何用?”
沉重的力道压在胤礽的肩头,压得他毛骨悚然,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汗阿玛在告诉他,三姥爷一家子的小命全拽在他手中呢!
父子二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氛围令人窒息,康熙等了半天,没等到太子能有什么反应,转头一看,这小子还发起呆来了,皱起眉,更加不悦。
胤礽抬起手,阻止康熙说话:“等等,等等汗阿玛您先别说,儿臣在整理思路!”
康熙不满道:“整理什么思路,还想继续狡辩糊弄朕吗?”
“儿臣在想您这回感染生病的事儿呢!大哥说军中也有如您这样一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儿臣怀疑,恐怕是有传染源的,除去水源、粪便以外,还可能是空气、接触传播。儿臣与大哥商议好了,待回了京城就给他安排人手调查此事。若西面边境生活的百姓一直都有这样的常见疾病,咱们得把传染源头找出来,把这问题给解决了。不然下一回去进攻西边,还是会遇上这样的问题。”
胤礽摸着下巴,沉思道:“大清医学近些年积累了不少基础,各地医馆都开设了,太医院负责整个大清医学的运作,从京城到地方,这一整条线的管理模式,及医政实施都需要完善。疾病防控也是医政的重要一环,全国之医药兴盛至今,管理模式还如同一盘散沙,汗阿玛不如趁此机会将各地医疗给落实了。不仅仅是对医馆的管理,还有培养后续人才,规划当地未来医疗发展,防治疾病,应急突然时疫,还有监督各地卫生。”
康熙:“……”朕在与你秋后算账呢!
胤礽:儿臣与您说国家大事。
父子二人目光对视,胤礽接着说道,企图用自己的思维,代跑汗阿玛的思维:“太医院职能本就包括了这些,将它们完善成制,它就值得拥有正式部院名字,不如取名叫做医部?”
康熙没能憋着,思路顺着他的想法一转,脱口而出:“太医院院使一个从五品官,成立医部,直接让他一跃成从一品官,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胤礽劝道:“国之兴盛,离不开医疗与教育,文部可以成立,医部又为何不能成立?”
太子正襟危坐,说起正事来严肃认真,半句不提自己之前被汗阿玛冷冰冰的笑容吓到了。
康熙有勤于理政之心,帝王素养令其下意识倾听胤礽的话语,之前还想的秋后算账转眼就抛去了一边。
“全国医部之能量,不足以单独成立一部吗?谁都怕死,谁还不生病呢,早些年国内风气都道‘医者,贱业’。而事实上,在民间,若一村之中能出一位医者,其受尊敬之处不低于文人,其满足的是百姓们实实在在的需求。医部之成立,可不正迎合了百姓之需求,为民间医者之地位,摘出‘卑贱’二字,岂不是又一道良政举措,利于减少民间之矛盾?待医者不再被视为‘卑贱’之职,束缚大清医学发展的思想禁锢也将被消除,反过来促进大清医学进一步蓬勃兴盛。”
帝王深思道:“你希望朕更重医学,给予医者更高地位?”
“医者之地位,宋至元朝时还不似现在这般‘卑贱’,正在地位变低是几时开始的?元时它还是正二品官,之后降为三品、五品……那是前明朝为科举取士,培养儒者,刻意压制之故。”
“徐元文监修《明史》之书上曰‘夫艺人术士,匪能登乎道德之途’(1)。可见前明时医者地位之艰,难道到了我朝,也要继续延续前朝之弊政?”
大清治国多延续前明之策,是因前明乃自古以来政治体系完善之巅峰,弊端自然也有,然上至帝王,下至朝臣皆赞同延续前明之策,为的是维护统治地位,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将国内控制在手。
到了康熙手中,这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巨大的改变,他甚至青出于蓝,成为有史以来手中帝权最为集中的一位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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