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八旗制度,是让旗民世世代代在军中,父死则子孙继,旗民只能靠军饷而活,不能以其他事谋生,不可经商、不可耕种,每年朝廷都要花许多军饷来养他们,即使他们不上战场,不参与训练,只要他们是旗民,一家子人就靠着朝廷来养活。
“大清立国时,最初的八旗旗兵乃是关外而来,自幼长于马背上,天生的骁勇善战。可是他们的后代,迁入关内,自幼在更为舒适的关内长大,他们从未到过严酷的地方,根本无法适应艰苦的训练,加之无从生计,于是许多八旗旗民闲散终日。”
“朕又何尝不知道这些,然战事已起,不可妄动,否则影响我军之士气,朕重视此战,并有再次御驾亲征之意,不想在与准噶尔汗部战时留下遗憾。”
康熙隐去心中失落,打起精神来应对:“还没有到时候,保成。如今的福建海军,新军训练已然成熟,八旗之制改动确实可以提及,但不是现在。”
胤礽点了点头:“儿臣赞同大哥之建议,重编军队,去除八旗世袭之制,当然,是战后。”
战事发生时不去改动,待和平时日到来,安逸只会令更多八旗后人沦落为只能靠朝廷军饷养活的废人。
重编军队,为的是大洗牌,将有战斗能力的留下,没有战斗能力的则放他们脱离军籍,寻求别的谋生机会,而非缩在八旗旗民身份里,被这种粗糙简陋的制度腐蚀。
帝王沉吟片刻,说道:“八旗战力,并不似你想象中那般糟,胤禔写信给你,是因想要重新练兵,让你劝说朕答应他掌兵重练的请求。”
也是将勒德洪在军中经营的八旗任职人脉拔除的大好时机,一旦康熙答应,胤禔便有机会掌握更多的军权。
“两位皇叔也赞同大哥的说法,”胤礽补充道:“大哥想要重新训练,选取精英重编军队,这些是迫在眉睫的,还需汗阿玛统一。”
康熙沉默了许久,静静思索。
是否要给予保清莫大的军权,一旦开放这个口子,那大阿哥在军中威望将迎来鼎盛。
“保清他还未满二十。”康熙看着他道,意味深长。
“这不是还有两位皇叔吗?还有其他督军看着,若是大哥犯错误,自然有人指正,”太子倒是对皇长子信任极了,反过来劝说康熙放权。
胤礽解释道:“汗阿玛,大清需要的是能够适应艰苦环境的军队,需要拥有斗志,精神抖擞的军队,而非是一些世袭下来的公子兵。至于新军如何编制,如何管理,大清已经有基础了,也是您前几年下达的命令,才令大清之海军得以保持战力,在海上维持秩序,清缴海贼,保护我国百姓。”
海军都这么搞了,陆军搞起来很难吗?
不再奉养酒囊饭袋,将八旗进行大清洗,难吗?不难,只看帝王是否有这个决心。
若是前几年,国内不稳,或许还不敢这么搞,如今国内经济腾飞,到处都生机勃勃,动一动八旗,还不至于山崩地裂,甚至于解救出来多余的八旗后人脱离旗籍,获得其他的谋生之路。
旗民不得经商,不得耕种,不得卖艺,不得以拿军饷以外其他方式谋生,并非所有人都有职位,底层之旗民才叫惨呢!
胤礽有心搞军队,胤禔有能力重编军队,两个儿子都等着康熙答应。
康熙道:“待攻下西域以后,就重编军制,此战,朕欲再次御驾亲征。”
胤礽:“……”
康熙:“噶尔丹一日不死,一日便是朕之心头大患,只要他横在那儿,朕之心总是不安定。”
胤礽实话实说道:“那您可能,得抓紧时间出发了。”
康熙下意识回他:“怎么?”
“大哥想要重编军队,为的是训练精锐,打闪电战,利用地形围追堵截,如今急切送信前来,是因时间紧迫,”胤礽解释道。
“准噶尔汗国国内根基不稳,早些年是由各种游牧部族组成,如今噶尔丹将其统一,却治理困难。”
康熙耐心听着,催促他:“快说重点。”
“我军之补给,是各地粮仓运输而上,而准噶尔汗国之补给,是牛羊、马,他们的粮食种植覆盖面积还不足以维持长时间的打仗,别看他们现在骁勇善战,那是因为他们还保留有马背上的战斗力,可一旦时间久了,他们补给的短处是根本比不上大清的。”
康熙若有所思:“但现在并非冬日。”
“去年冬天,准噶尔汗国已经开始出现粮食短缺的情况,”胤礽补充道,脱口而出:“今年春季,他们国内又发生了畜瘟,牛羊马死去大半,在青黄不接时更是雪上加霜。”
“嗯?”康熙来了精神:“是保清传来的消息?怎么不见他的奏报。”
是胤礽从十四口中挖出来的消息,得知此时恰好是噶尔丹最艰难的时候,上一世因罗刹阻挠、喀尔喀蒙古内乱错过,如今再无顾虑,还不趁机将其彻底除去?
胤礽暗示胤禔前去求证,对自己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却含糊过去,若是汗阿玛再次问起来,大不了就推脱到小美身上,让小美背锅。
胤礽瞥了一眼工具虎小美,它正追着自己尾巴绕圈圈,笑着对康熙道:“大哥已经派遣斥候前去求证,一旦消息属实,必会寄奏书给您。”
事实上,胤禔的奏书没有多久就由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