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徐漫漫只感觉自己的耳膜瞬间像被尖锐的东西扎穿了,剧烈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耳朵。旁边似乎有人在大声高喊,她隐约听见“爆炸”两字,然后就见聆听里的所有人顿时乱成一团,全部蜂拥着挤向出口,大火挡住了另一个通道,求生的本能让整个场面异常混乱。徐漫漫本来站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已经被人潮裹挟着朝门口挤去。
轰隆隆的耳鸣声以及嘈杂的有些遥远的咒骂、哭喊、尖叫声一一侵入她的耳朵,她扔保持着两手紧紧捂住耳朵的姿势,可是微微发抖的手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脑袋瓜乱糟糟的,唯一算得上反应的,就是她开始跟在这些人后面朝外面挤……
餐厅外头就是大街,几步之遥,却因为混乱、没有秩序而导致花了好几倍时间。大街上阳光亮得晃眼,聆听上方的天空飘着一团巨大乌黑的蘑菇云。徐漫漫发丝凌乱,整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周围惊魂未定的人们正激烈地议论着,她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最初握在手里的手机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甚至连被玻璃碎片打中的手背此刻正往外冒着鲜血她都没感觉。
她整个人呆愣愣的,双手还死死捂着耳朵,好像三魂七魄全部都在刚才那一场意外里丢失了。
余慕在车子里,一直未离去,爆炸声响起那瞬间,他开了车门,一个箭步冲过去。但店门口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往外跑,他完全找不到机会进去,只是焦急地在门口四处张望探寻,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将他紧紧笼罩。手机拨打的那个电话号码从刚开始的没人接听,到后来的无法接通,他一颗心高高挂起,丝毫不敢松懈。
最后找到她时,她正坐在离餐厅不远的大榕树底下,一个人孤零零的,两手紧紧捂着耳朵,两眼空洞,脸上的神情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他一下子朝她跑过去,二话不说伸手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那一瞬间,他终于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心情。
然而激动开心过后,他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怀中的女孩完全少了平日的活泼俏丽,整个人被无形的沉默笼罩着。他的心当场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疼得无以复加。
“漫漫,没事了没事了,只是餐厅瓦斯爆炸而已。”他语气放得很轻很柔,生怕有一丁点吓到惊魂未定的她。
她眨了下眼,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但是慢慢有眼泪从乌黑的眼睛里流出来。
他疼惜地一点点帮她拭去泪水:“乖,一切都过去了,不要怕。”他说着,伸手轻轻将她捂住耳朵的双手拿下来,本意是打算将她的手背处理一下,却突然被她掌上的鲜血吓到。目光重新望向她的双耳,他的神情顷刻变得凝重。
“漫漫,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好不好?”他说完,见她的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当即一边小心翼翼地牵着她上车,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家叔叔。
因为电话里莫名的爆炸声而急忙赶来的顾景书晚了一步,所以只好孤寂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上车离开。可是当上车时女孩回过头朝他的方向望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生生遏制住自己狂奔过去的冲动。最后,她回过头,车子绝尘而去。她站在原地恍然生出一丝错觉,仿佛从现在开始,他永远成了她生命中的配角。
或许,或许连配角都不曾是……
余子谦一身白衣大褂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有点没反应过来。他那个从小到大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侄子,居然……居然在害怕……
二十几年来,他唯一一次看见他情绪波动得厉害,是在他听到那个叫何韶的同伴不治身亡的噩耗时。那天他手拿着电话当场痛哭出声,余家上上下下被他吓了一大跳。
只是不知这次是因为什么,余子谦突然有些坐不住,赶紧给自己的老哥拨了通电话过去。
简略说了几句,刚刚将电话挂断,办公室的门立即被人推开。只见自家侄子嘴唇紧抿,神色凝重,牵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这不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吗?怎么了这是……”余子谦刚看清站在自己面前微微低头的女孩,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被余慕打断——
“我要医院最好的耳科医生!”
余子谦二话不说,拨了一通内线电话让医生过来。他的目光落回余慕那张年轻却隐隐泄露着不安的脸庞,正色道:“小慕,总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学校附近的餐厅发生瓦斯爆炸,漫漫当时在里面。她出来后,我发现她双耳有血迹,反应比平时略显迟钝……”他忽然顿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余子谦愣了一秒,随后拍拍他的肩。
一系列的仔细检查处理之后,医生诊断病人因为外界过遽的压力变化从而导致耳膜穿孔受损,幸好情况还不算严重,让病人注意休息,无须进行手术,两到三周内会自行愈合。
焦急守在旁边的余慕悄悄松了口气,不过紧握着徐漫漫的手一直都没松开。
医生叮嘱了些注意事项,让病人注意休息,还要避免细菌感染,治病在于养,欲速则不达。余慕全部一一牢记。
余子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尽管小伙子还年轻,但肩膀已经能扛起重担了。走出病房后,他悄悄给兄长打电话,通知对方不用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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