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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落日,黑夜袭来,冷风吹得她骨头都疼,她打了一个喷嚏。
    再抬头时,不远处多了一抹身影。
    小姑娘手里还拎着保温饭盒,她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眼睛瞪大,表情很错愕。
    有那么一瞬间,楚梨没认出来她。
    寒冷的天气里,他们都裹着保暖的衣物,而倪迦只穿一件单薄的深咖针织衫,露锁骨,袖口大敞,细腰之下,一条黑色短裙,一双笔挺的腿,光着,膝头冻得微微发红。
    她全然不觉得冷,像她这样的女生,穿衣服没有四季之分,永远是肆无忌惮的张扬。
    倪迦画着浓妆,眼线微挑,唇色极艳,她指间夹着一根烟,坐在长椅上抽着。
    她身上彻底看不出“学生”的影子了。
    这样的倪迦,陌生,又最接近原本。
    她们对视,不出三秒,楚梨移开目光。
    很快,她为自己的先败下阵来感到懊恼。
    倪迦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还在这里?
    楚梨脑海里一万个声音在吵架,倪迦已经堵在她面前。
    楚梨去看她,她的目光正慢悠悠的从她手里的保温桶里收回来,然后,别有深意的落在她脸上。
    倪迦的开场更是直接。
    “你喜欢他?”
    楚梨忐忑而混乱的心情,瞬间被人一路推到顶峰。
    倪迦把她的秘密,用这种轻蔑的语气直接轻飘飘的挂出来,比陈劲生那个“滚”更让她难堪。
    事到如今,她凭什么还反过来嘲讽她?
    楚梨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她掌心烫的吓人,浑身颤抖。
    这么多天,她的忍耐,不甘,愤怒,全部搅进这一巴掌里。
    没必要装了。
    倪迦此时此刻打量她的眼神,就像当初她知道程硕喜欢她,她却完全不屑一顾的眼神,那种若有似无的高傲,让楚梨十分厌恶。
    是的,厌恶。
    她永远不会像赵茹那样,把自己置于一个卑微似小丑的位置。
    倪迦侧过脸,头发盖了一脸。
    她没说话,也没发火,只是抬手把头发重新别回耳后。
    “那个视频,什么时候拍的?”
    楚梨知道她在说什么,扬起头,“程硕走了之后。”
    所以,她看到她被人围堵,不是救她,而是先拍那样一个欲盖弥彰的视频。
    倪迦克制住想发笑的冲动,回过头,“所以搞这么多破事往我身上赖,你图什么?”
    “你觉得我嫉妒你是吗?”
    楚梨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倪迦,“如果你不把陈劲生害成这样,我会祝福你们,可是你除了让他痛苦,你还能带给他什么?”
    “还有,你为什么还出现在这里?”
    楚梨说的脸颊通红,眼里泛着激动的光,“你之前打架的视频也是我发出去的,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穿六中的校服,你惹了那么多事,为什么要别人替你承担后果?陈劲生现在都没办法坐在教室学习,你凭什么还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过你的?你……”
    楚梨话还未说完,脸上就迎来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到倪迦甩了甩手。
    早知道楚梨远不如表面的平静,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坚持,有时表里不一,还会用言辞为自己披一层漂亮的外衣。
    说白了,城府很深。
    这样的人,一旦反目,将是最难防的。
    倪迦向她逼近一步,说:“我犯了错,这些后果,我该。你把我举报了,我高考不了,我认,因为我做错了,但这是我和陈劲生的事。”
    她躬下腰,目光与她齐平,一字一句道:
    “楚梨,这一巴掌我还给你,你记好,我可不欠你的。”
    第48章
    再次见到陈劲生, 是在又一个月后。
    a市已经进入凛冽的寒冬, 昼变得极短,而长夜漫漫, 迟迟等不到尽头。天空被霾覆盖, 像染上了浓郁的愁色,又厚又深沉, 垂在这座城市每个匆匆行者的心口。
    这期间,周弥山在美国给她办妥了手续,机票就订在这周六, 他比她急,一刻都不想让她在a市多呆。倪迦看着机票信息,没有异议, 迟早是要离开的,只不过提前了一些日子。
    她和周弥山对倪母隐瞒了她被取消高考资格的事,只说去国外上学, 不用参加高考。倪母自然是不同意, 周弥山一个电话后,勉强算改了口。
    当初她回来,是对这座城市有不舍的, 她知道一旦离开,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头,所以想把青春的尾留在开始的地方。可到头来, 她似乎快被过往拖垮了。
    周弥山亦是错了, 他以为她回到这里会解开心结, 会找回当年的自己,他想让她重新快乐起来,但她没有。
    这一次,她把自己弄丢了。
    他们都错了。
    ……
    陈劲生住院已有两个多月,他身体恢复的很快,年轻的躯体愈合能力总是迅速的,但他精神状态愈发的差,拒绝任何心理检查,脾气也越来越暴躁,自从能下床行走后,常常一消失就是半天,医生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完全漠视。林漫每星期会抽出一天来看他,而这一天,往往是伴着争吵结束。
    经历过一次生死浩劫,他身上的戾气比以前更重,总是被压抑的气息包围着,他变得锋利,冷漠,强烈的隔绝着周边的一切,仿佛旁人一触碰,就会被刺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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