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苍恭顺地低着头,似是想说什么,弱弱地问:“那个,祖神,这个咒,我可以送给其他人么?”
“你要送给谁啊?”越凉调整着花藤的长度,笑着问。
舜苍看了他一眼,又挪开目光,小声说:“送给四宝,四宝身子弱,我担心他。”
“四宝那儿早有我给的护身符了,你不用担心。”
越凉曲起手指,在他额前弹了一下,舜苍呀了一声,捂住脑门儿,不解地望着越凉。
越凉又笑着说:“平安符是送给你的,别人不能拿去。不过,如果是你十分信任的人,想要把符送给他,我并无意见。”
他朝舜苍眨了眨眼。
舜苍愣了许久,才低声谢过,捧着平安符离开。
越凉望着他的背影,问太炀道:“阿郎,你从前暗悦我时,也是这副德行?”
“又胡言乱语。”
“我没有,肯定是你先追的我,我都记着呢。”越凉勾了勾嘴角。
思及舜苍的事,他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得又问:“你觉得六翼神可靠么?”
太炀捧起陶盏饮了口贻贝酒,心情惬意,并不如越凉忧心忡忡。
他对小辈的契事丝毫不关心,不过既然阿凉问了,就认真想了想,觉得担心实在多余。
这一小撮六翼神暂时离不开玄武族,那个领头的六翼神瞧着也不聪明,只会直觉地逐利而走,翻不起什么波浪。舜苍小辈若喜欢,把他强留在族里便是了,正好也帮阿凉增添了干活的人手。
但若舜苍想认真,凭借阿撒兹勒那比木头还愚钝的心弦,倒有些难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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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玩在兴头上时,族里来了一位客人。
小玄武们认了出来,纷纷热情地打招呼:“鹿神顺安。”
“你们祖神呢,怎的没见到他?”藏离的蹄音有些沉重,脸色略显苍白。
他望了望四周,没有看到越凉的身影。
有小玄武热情地告诉他:“祖神出去啦,方才帝君载着他往海上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藏离有些失望,但今夜是他来晚了,怨不得主人家。
正要离开时,却恰好遇见了舜苍。
舜苍十分惊喜,好容易客人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让人回去了呢,更何况鹿神曾经帮助过他们,这份恩情还不知道如何偿还呢。
热情的小玄武围住藏离,把他邀至上座,又端来最清的贻贝酒,舜苍贴心地作陪。
藏离很久没见过这番庆贺的景象了,到处都是笑声,火光辉映间还真有些繁荣的意味,想起自己森林里那些笨笨的青鸟,便淡笑道:“你们这儿当真热闹,不曾想才月余,你们竟又建了一座新寨子,也难怪殿下如此看重你们。”
舜苍很谦虚,说多亏鹿神施救,否则玄武族无法从巴尔手里全身而退,又问鹿神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因为那天施法护佑森林的缘故。
藏离轻描淡写地遮了过去,觉得今天是燔荒祭好日子,自己病怏怏的,像什么话,是以未曾透露。
舜苍想了想,郑重取下脖子上的平安符,递给他:“鹿神大人,这是祖神给我的平安符,应该能祛除病厄,大人拿去吧。”
那平安符散发着淡淡橘光,藏离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这里头是保命的法术,于我无用的。”
没能帮上忙,舜苍失落地噢了一声,将平安符小心收好。
藏离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灵力在缓慢恢复,过几日就无事了,不用担心。”
有一群小玄武们跳完了舞,发现鹿神来了,互相撺掇着,终于鼓起勇气,来到藏离面前,希望能得到鹿神的赐福。
祖神是古神,鹿神也是古神,总之能得到这些上神的祝福总是好的。
藏离不得不接了越凉的活儿,以青鸟羽为载福信物,给小玄武们赐福,一时间忙得都顾不上其他了。
祈福的小玄武越来越多,都争着给鹿神奉酒,伸出期待的小爪子欢呼雀跃。
舜苍被挤在族众中间,好不容易才挤出包围,松了口气,来到离大家稍远的地方。
鹿神虽然很忙,但好像很开心,自己应该不用救他出来了吧?
思索过后,舜苍决定暂时不打扰藏离,溜出篝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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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苍走了一会儿,独自来到离篝火不远处的一个小坡头上。
这里有些昏暗,火光就在不远处,欢庆的玄武们仍旧围着篝火蹦跳,不时有爱侣偷跑出来畅叙幽情。
今夜可不就适合叙情么,连祖神都跑掉了。
舜苍坐在小坡头上,卷起尾巴,安静看着不远处的族人们,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至少玄武族交托到自己手上,到今天还没有灭绝,他当真很努力了。
大多数时候他都很忙很累,累得甚至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的事。与他同龄的玄武们早结了契,惊蛰那家伙都有四只幺幺了,他还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身旁没有契侣。
唉,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契侣啊。
舜苍郁闷地躺下,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出神。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他奇怪地回头,发现是一个穿着黑色羽衣的怪人,像一大团长着羽毛的圆球,他于是被吓了一大跳,整只兽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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