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打也打不过它啊!”越凉抱头鼠窜,一边哀嚎着,“这里丁点儿土都没有,我废掉了!”
两个人束手无策,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太炀拉他一路狂奔,仿佛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知怎么的,竟也跑到离岸近的地方了。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出现山峦的轮廓,陆地就在前方。
那只鲲莽着头一路撞碎冰层追过来,身边早已带起巨浪,若是让它直冲上岸可就遭殃了。
越凉咬牙,脑海里思绪飞速旋转着,对太炀大声道:“阿郎,这玩意儿决不能放它上岸去!”
太炀亦考虑到了,心下早有打算,便回他道:“靠过来。”
他们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已经接近了登岸点,越凉毫不起疑,下意识靠了过去,正好在太炀可触碰到的范围内。
太炀逮准时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随后看准前方,将越凉稳稳甩抛出去。
越凉惊诧地喊了一声,身影划过一道完美弧线,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安全落到海岸上。
他连脚步都没来得及站稳就往回跑去,在冰面边缘停下,瞪大了眼,“阿郎?”
太炀神色依旧冷静沉着,匆匆一眼确认越凉安然无恙,便猛刹住脚步,一转身,朝反方向高高一跃。
这个小伎俩他使过无数次了,保准能从鲲的头顶跳过去,到时在把鲲重新引回海上,打回来给阿凉煲鱼头汤。
太炀飞到最高点,鲲扬起脑袋,张开了嘴,鹰喙里排列着森森利齿,朝他咬去。
越凉完全不知道这是太炀的计划,只看见鲲就要把太炀吃掉了,一着急,调集全身灵力汇至掌心,而后猛地往地上一拍!
周围陆地剧烈颤动起来,巨大的花藤拔地而起,带着刺眼金光,以从未有过的狠劲朝鲲袭去,噗一声扎穿了鲲的鱼鳍,伤处顿时飞溅出数枚光团。
鲲发出了巨大的咆哮,震耳欲聋,越凉来不及思考,眼睛紧紧盯着太炀的身影,发现鲲再次逼近太炀,操纵着花藤又是毫不留情地一刺。
“嗷——”
鲲长长地啸了一声,随后动作缓慢地扎进了水里,尾鳍拍击水面掀起海啸,太炀在浮冰上跳跃躲闪,忽然感觉到腰上一紧,低头,发现自己被坚韧的凌霄花藤接住了。
越凉都快吓死了,抓到人立刻丢回岸上,忙不迭地跑过去。
“天爷,心肝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越凉惊魂未定,手还有些抖,伸去扒太炀的衣服,“我刚才看到鲲咬你了,肚子有没有破?”
太炀有些好笑,嘴角淡淡弯起一个小弧度,“无事,阿凉操心了。”
越凉气急:“是你太乱来了,以后不可以这样,听到没有?”
太炀连声应下,好言好语地哄了许久,才终于把他安抚下来。
近岸处不再陷没在黑夜里了,越凉召出的花藤还泛着光,而从鲲身上掉下来的那些光团也在发亮,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荡漾,宛若灿烂星河,瞧着竟极美。
有几枚光团被浪拍到岸边,越凉这才发现有什么事不对劲,弯腰拾起两枚光团,端在手上仔细打量着。
他看完了,放下,又捡起另外的。
太炀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皱起眉,出声制止,“阿凉,莫碰。”
越凉微微一愣,面向他,有些吃惊地问:“你看不到吗?”
“看到什么?”
太炀不解,仔细端详片刻,还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些光团在他眼里就只是普通的光团,缥缈又模糊的,若即若离。
越凉将右手的光团捧到他面前,迟疑地说:“这是一只灵猫。”
太炀微微一愣。
越凉又指着他们脚边那些,被海浪冲上来的光团,一一数来,“这是人面羊,这是麋驼,还有巴蛇,千足蚣,豺狼,寒雀,松鸦……”
他顿了顿,“有些身体不完整,已经被烧掉了。”
太炀隐约能猜出真相了,饶是活了几十万年,此刻亦不由得微诧,“鲲渡亡魂的传说竟是真的。”
前尘未覆灭时,时间几乎所有生灵都在流传着一个传说——若是枉死的冤魂超过鸿钧能够摆渡的数量,鸿钧就会派他座下的神兽鲲入世,将亡魂背到天上,化为星辰。
所以每一个死去的人,每只小动物,一棵植物,都会变成光,以闪烁回应思念。
但这也只是传说,太炀以前也曾听人描述过鲲负亡魂的景象,觉得更像是一种神秘异兽的生存方式,就像玄武自诞生起就是为了寻找契侣,鲲收集亡魂,也许只是出于某种族群目的。
越凉却不似他这般冷静客观,当知道自己捧着的是一只可怜的小动物亡魂后,越凉就有些遭不住,心霎时软下来。
“可怜的小家伙,是因为秋末那场大火吧。”他望着光团,小光团在他掌心发出淡淡的光。他认真地说,“对不起啊,没能留下你。可我们已经尽力了。”
太炀望着他愧疚的脸庞,又看看那些随波荡漾的光团,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么多光团,每一个都曾是鲜活的生命,现在却激不起他心里的任何波澜。
太炀想了想就明白了,他用“怜悯”换了越凉一条命,所以现在没资格看见这些柔软的魂灵。
无所谓,不过这件事还是瞒着阿凉最好。
太炀说:“或许能不能看见是因体质而异的吧,正如阿凉无法在夜中视物,孤亦不能看出这些亡魂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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