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武们听说他病了,这些天放工后就都来看他,时不时还带些新鲜的好东西,挤在他跟前分享这一天的趣事,十分热闹。
越凉听着也觉得有意思。
今天小玄武们来得迟了一些,且一个个身上都用海草包扎起来,像是受了伤。
他不仅感到奇怪,“你们这是找谁打群架去了?”
小玄武们兴奋地说:“没有打架,我们去海边看鱼啦。”
“好大好大的鱼,就在北海上,从水里跳出来,哗地一下滑出好远,就飞到天上去啦!”
“有好多,特别大,还会发光!”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好多,越凉听罢,总算是捋清了经过。
就在自己卧床养病的这些天,海沟底下的那群估计休憩够了,昨日忽然撞破冰面跃了出来,借力在冰面上滑出一段距离。
鱼鳍扑扇着,然后就像天鹅一样飞了起来,身上的光团掉落下不少。
从远处看就像一条金色的大鱼凌空化鸟,抖落一身金屑,最后扶摇而去。
小玄武们正好都在矿山忙活,被鲲跃出冰面的震动惊扰到了,于是都跑到山顶去看。
发现竟是从没见过的美景,又呼朋引伴,全跑到北海的冰面上离近了看,热闹凑得很是起劲。
结果鲲出水时掀起了巨浪,一个浪头打过来,小玄武们躲闪不及,被浪拍得七零八落,飞出去老远,一下子砸在冰面上,有的还掉进了海里。
于是大家都受伤了,也变老实了。
越凉乐不可支,“族长居然没有责罚你们么?”
有只武兽老实地说:“罚了,族长罚我们留族思过,这几天都不可以外出。”
舜苍估计是想让这些爱凑热闹的小家伙们安静养伤,否则每天都到冰面上看鲲出水,几天下来族里一个能干活儿的劳力都没有了。
小玄武们依旧沉浸在回味中,“可是那些大鱼真的好好看啊。”
他们走后,越凉把药喝了,仰躺着出神。
太炀坐到床边,问:“你想去看鲲?”
“想,听起来好热闹的样子。”越凉拽着自己的角,像一枚陀螺似的晃动着。小玄武们说得很有意思,他心动了。
太炀想了想,“你若乖乖吃药,明天夜里待脉象稍平稳便可去看。”
越凉有些担心:“可要是它们今夜就都飞走了,怎么办呢?”
“鲲化鹏需持续数日,且海底的鲲数量不少,定不能同时飞上天。如今的天气只够它们一夜飞起数十只,再多便会压碎冰面,后来者只能等待第二天。”
太炀抚摸着他的额头,安慰道:“你放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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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睡觉的时间了。
越凉先往一旁挪去,暂时先蹲在枕边,太炀一躺上床他就立刻凑过去,四爪在他身上踩踩,终于在贴近心口处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趴下,舒服地动了动,决定今夜就睡这里。
生病后虽也能维持人形,然而要维持一整天就有些疲惫,越凉只好在睡时变回小小的兽形。
然而兽形也有缺点,他这样不过小狗大小,太炀翻个身就把他压住了,同床共枕都变成难题。
越凉于是盯上了帝君的怀抱。
怀里暖暖的,气息心跳离得很近,能强烈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他几乎一趴下就犯困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覆在背后,轻轻抚摸着,太炀似乎觉得他睡了,悄声嘀咕了句:“还是和从前一样。”
越凉含混地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翌日。
冬天的极北依旧永夜,不过今日没有风雪,是个好天气。
越凉偶尔还会咳嗽两声,但灵脉底下已经平稳,可以扛住寒气了。虑及或许明日又会来风雪,太炀终于允他到冰面上看鲲化鹏。
天地黑暗一如往日,星辰从厚云的缝隙间露出少许,是几个月来极北终于能见的一抹微光。越凉披着毯子,骑在龙背上,只能在远处远远地望过去,太炀不准他冒着被浪拍打的风险到冰面上观鲲。
海底似乎有一些动静,金色的光芒开始聚拢起来了。
越凉裹紧毯子,有些期待,“阿郎,这些就是要化鹏的鲲吗?”
“亡魂何处,鲲亦在何处。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到海面上,趁着海冰未碎,借力起飞,而后才能乘风而去。”
太炀顿了顿,又说:“至于飞往何处,没有人知道。”
越凉攥着他的龙须,悄摸摸想打一个绳结,但被发现了,太炀从他手里抽.出龙须,轻轻打了他的掌心一下。
痒痒的,越凉搓了搓手心,好奇问道:“为什么我们都是龙脉,只有你会飞?”
“生来便会御风罢了,当年你若是认真修习御风术,如今也能飞。”
越凉将双手枕在脑后,笑嘻嘻道:“既然你会飞,我就不学了,家里有一个能飞的就行。”
太炀摇摇头:“犯懒。”
又过了许久,二人正说着话,海冰底下逐渐热闹起来,冰面咔咔作响,忽而发出砰的一声断裂声,碎冰溅起数丈高。
海水从大冰面的裂缝间泼出来,哗啦啦,拍在冰面上,白色泡沫转瞬消融。
光芒越来越盛,一个瞬间,金光刺破冰面,缓缓露出水面。
“阿郎快看,好大的鲲啊!”越凉激动地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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