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爹爹的神威……一如当年。”终辰喃喃道。他的神色变得谦谨,却又有几分激动。
这般强悍的武者,真想和他比一场。
可惜君父不会答应的呢。
终辰不着痕迹地撇撇嘴,将双手负于身后。
夷伏一直紧跟在他身边,此时当然也见到这番变故,不由得瞠目。
随即,神色愈发敬畏,“这个大封,是越凉殿下吧。”
终辰点点头。
“我尚年幼时,曾缠着父神教授大封开启之法,然而一直无法悟道。父神说,我不适合。”
“不仅是我,玄武族的每只玄武都无法驾驭大封。大封连接着异世,能把庇护下的疆土转挪至另一安全的空间。”
“父神司掌归墟,故而能够开启大封。然而大封损耗灵气,若是强行扭转,施术之神会被吞噬。”
那大封的华光在天顶上流转,风啸呜咽,隐约有远古的兽鸣自空间中传来。
又有树长声、流水声、石崩声,冰川断裂的声响,人间喧哗的叫卖,以及火炮轰击的隆隆声,灵流的爆炸声。
大封之中残存着过往的时间,而时间又承载着过往。
愿巫操纵的六翼神无法攻破大封,变得暴躁起来,向沪天城猛烈进攻,满天零落的黑羽飘摇。
远处,法阵中央猩红的六芒星大闪,某个时刻迸发出最耀眼的红光。
六翼神接到死令,以决绝的姿态俯冲下来,一头撞在大封的障壁上,身体因可怖的力量折成两段,旋即爆炸,以个体承载的灵力轰击大封。
终辰咬牙,怒骂道:“这个愿巫,真是铁了心要沪天城所有百姓的命,她究竟想做什么?!”
“必须尽快让那法阵停掉,否则父神会有危险!”
父神是因大封死过一次的,如今已无法支撑太久,如果强行消耗下去,指不准又要送命。
夷伏沉声道:“我去将她击溃,你便留在这里,以防殿下有闪失。”
终辰瞪了他一眼,斥道:“不许去!你肯定又想以身试险,说的漂亮话全都是为了稳住我,你休想!”
被识破了。夷伏心虚地抬起爪子,挠了挠耳朵。
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方才确实想赌上自己,为沪天换取一时的平安。
他既是帝君,自然要担起帝君的天职,沪天城不能丢。
正欲同终辰再商量时,天边忽然划过一道赤金的雷霆,咔地在空中炸响,火花四射。
再睁眼往那边看去时,却见一身着玄色乌金流纹的上神赫然立于群乌之中,身边翻卷着金红的烈火,背影挺拔飒然。
终辰喜道:“父亲!”
那人没有回头,低垂着的龙尾朝他随意晃一下,算打了招呼。
抬起脸,神情显而易见的不悦。
越凉这个坏东西,就喜欢把他这颗心给高高地抛到天上,让他吓得脸都白了、双腿发软,赶忙来察看情况,才笑嘻嘻地说:没什么大不了呀。
太炀快被气死了,但这件事暂且按下不表,得先把那孽障的小命从大封手上抢回来。
要救他,釜底抽薪是最好的办法。
太炀闭上眼,抬手掐诀,宽袖在流焰中猎猎飞舞。
而后,他双掌对旋着一搓,流金烈焰顿时爆腾起,两条火龙交缠着直冲天际,焰瓣星落!
从远处望去,那两条火龙吃那冲进数量众多六翼神中,宛若一丝星火掉进了棉花堆,火势转瞬蔓延开,触及到火的六翼神全部被点燃。
先是小小的赤红一片,浓烟滚滚。紧接着就灼烧了大半片天空,大封之外四处响着刺耳的尖啸,六翼神像被烈火焚尽的蝗虫群,燃烧着落了一地。
地面厚厚一层焦炭,都是六翼神的尸体。
地面轰隆隆作响,忽然,一条巨大的裂缝哗哗张开,从那深渊里冲出数支荆棘,猛地刺向太炀。
太炀抬手,流火正面迎上荆棘,只听一声巨响,灵力震动竟轰轰波荡出去,地面被震出涟漪般的轮廓!
灵力撞击在大封之上,大封岿然不动,然而光芒却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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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里的东城门上,越凉支撑着大封,扛下震动闷哼了一声,脸朝旁边一侧,张嘴呕出一口暗红的血。
他随意扫了眼就挪开视线,继续专注自己的活儿,一面咕哝道:“肉身好用,只可惜脆了点。”
一切进展顺利,太炀到得比他想的快,至少目前看来已经开打了。
愿巫这次约莫是动了八分的力量,他打不了,只能让太炀来。
一守一攻,互相配合嘛,这是他们的老套路了。从前打神战的时候也这么打,极少有败绩。
只是不知道这件之后,他们的友好互助组合还能否持续下去。
越凉有些心虚,觉得太炀很有可能会把他看守起来,限制他自由。
毕竟……他开了大封。
又毕竟……他阿郎心底的阴影还在呢,看见他用点危险的法术都受不了,就怕他又被反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算了,挨训就训吧,这城得护好。
越凉咬牙撑着,觉得大封似乎比几十万年前沉了许多,又或者是他当真老了,虚弱了。
没撑一会儿,就感觉灵力控制不住,自己刹停不下来,仿佛又要被大封抽干。
他额角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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