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俊美至极的少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从来没有人真心实意不带任何目的地对他好过。
即便是抚育了自己许多年的师父,也是因为他有鹤立卓绝的修道天赋才愿意抱养他。
所以对于白露,这个自己深深藏在心底的人,他从来没有奢求过她能对他产生什么特殊的情感。只要他能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能一直看到她坦然直率地活着就够了。
他从未设想过,他们竟是两情相悦的。
发了很长时间的愣,总觉得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太不真实了。
身边一方波光粼粼的池塘被风吹皱,水波上一株拔尖的草木抖了抖,连带他的睫毛,也跟着颤了一颤。
何其有幸。
不知过去几个时辰,等白露醒来的时候,天已快黑了。一醒,睡前光景悉数浮现在脑海中。厚厚的一张面皮红了一红,心里的欢喜却止不住往外溢。迫不及待地跑出门,看到黄昏斜阳下,唐谷雨一个人坐着,背影莫名地,带了几分寂寥。
白露下意识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唐谷雨愣了愣,转过身来,对上白露一对眼尾上挑的眼。
她笑了笑,弯下腰抵着他的额头郑重其事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啦!”
“嗯。”
虽然他还是没太多的话,但白露分明可以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他的喜悦。她伸出手,摩挲着他凉薄的嘴唇。
她想,既然现在已经和他在一起了,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对他干淫贼该干的事情了?
白露慢慢把头凑过去,但离他只剩一指近的时候,却又顿住了。
虽说她认为自己是个垂涎唐谷雨这张脸的淫贼,但她到底不是一个真淫贼,在喜欢的人面前有贼心没贼胆。白露犹豫一下,想征得他同意再行事:“我能不能……”
剩下几个字没说完,腰突然被一只手搂住,脑袋被另一只手压下,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倾去。双唇骤然被封住。白露猛地瞪眼,目光所及乃是他微阖的双眼和长长的睫毛。
他平时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神情,又总是把衣领封得极高,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很高冷别搭理我别招惹我别靠近我不要找死……这样一个禁欲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白露先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紧接着嘴角扬了扬,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与他的嘴唇分开的时候,斜阳恰好照在他们身上。唐谷雨的眼缓缓睁开,白露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子碰着鼻子,看着他副没有表情眼神却火热的模样,心满意足地笑了。
身边花坛里一丛枯草沙沙晃动,白露还没来得及站稳,黄黑相间的一道影子飞驰过来,一头撞在她小腿上。
虎头虎脑的小老虎扬起两只小爪子,像人一样直立着拿脑袋蹭着白露的膝盖。
“它这是在做什么?”白露莫名其妙道。
唐谷雨道:“认主。”
“认主?”
“嗯。现在你是它的女主人。”
一听“女主人”三个字,白露心情登时变得十分之好。也是,他们在一起了,那么许多财产便是共享的了。笑道:“哦。若是这样,那你也是很多小可爱的男主人了。”
话音落下的一刹,天色正好全黑,院子里凭空冒出许多游魂来,少了一个头的、只有一截手臂的、脖子上勒着根麻神的、没有脸的……奇奇怪怪的鬼怪在院中飘来飘去。
唐谷雨看着满院的小可爱:“……”
这时,眼前又歘地闪来一道白影。小白狼叼着一块材质晶莹的令牌跑到唐谷雨面前,唐谷雨一拿到令牌,小白狼便滚到白露脚边,对她翻着肚皮。
白露道:“宗主令牌?”
“嗯。”
白露想了想道:“你师父仙逝,按照人间的风俗,可要披麻戴孝哭丧什么的么?”
“不必,”唐谷雨道,“修真界的规矩与普通人的规矩不同。修道者的自然死亡,被认作羽化,可以带着这一世的福报重入轮回,脱胎换骨,乃是好事。便没什么可难过的。”
修真界倒是对死生之事看得很开。
白露看了看他的令牌,又不舍地问:“那你才刚刚接任宗主之位,会不会有很多烂摊子要处理……可要马上赶回去么?”
“嗯。”
失落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上来,唐谷雨又道:“不过有许多文书类的事务,我可以在这里做。我想先陪你一段时日。”
白露心说我果然没挑错人,抱住他笑道:“好啊。”
她道:“你教我御剑罢。”
唐谷雨懵了一下,以一种“你修为都这么高了居然还不懂御剑这种基础学问吗”的眼神看她。
白露理直气壮道:“嗯,想不到罢,我驭尸炼鬼画符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御剑。我以前在天上,可都是直接驾云的!”
毕竟驾云这项术法,比御剑高端得多,天上的神仙都是驾云的。要不是师父把她的小白云扣住了,她这辈子没必要学御剑。
她道:“就是师父他老人家怕我道心不稳溜回去,把我的小白云扣住了。你教教我,以后我想你了,就可以直接御剑到碧霄间,更迅速地见到你了。”
唐谷雨愣了愣,道:“好。”
夜空中星天一片,白露召来两耀剑,唐谷雨上了剑,一言不发地朝她伸手。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也从善如流地上了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