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画都没有变化。
白露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越往前走,壁画的内容便越是丰富。
先前还是鬼婴,慢慢地,这鬼婴的面容逐渐正常,变成一个活泼的孩童。
再后来,就成了一个普通的少年。
但是,雕刻这些内容的人,似乎并不想让白露那么快就猜出这个少年是谁,所以在后面几幅里,有意模糊了少年的面容。
就像在用雕刻的方式记录一个故事一样。
相比之下,女人的表情变化细致且丰富。她前半段还是貌美爽乐,后半段神情却极为凄楚。
这个女人实在是很奇怪,白露总觉得她有几分面熟,可自己却又实在没见过她。
她心内猜疑:会不会她本来见过这个女人?只是没什么交集便被她忽视了?
又或者,她认得这个女人,但幕后之人有意让人认不出来,便故意改变了一点这个女人的面容,以至于这女人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可,既然不想让人认出画中的主角,那幕后之人又何必画他们呢……
难道,只是想呈现一个故事吗?
她不断地向前走着,可这路很长很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一样。
她掐指算了算天体运行之序,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已下来四五个时辰了,外头天都快亮了!
白露不由得皱起眉头,眼前的画,怎么在重复?
一幅叠着一幅,雕刻的就像是人漫长的一生,走到了头,又重新开始。
太奇怪了……
鬼打墙?
鬼打墙是有灵力的人,借灵力营造出来的迷惑人的幻境。里头万事万物,全靠背后一个人的灵力死撑。
如果真的是鬼打墙,她如今这么高的修为,也能被套进去吗?在人间,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足够强大的灵力,来压过她?
她俯下身,脚下的青石路略略潮湿,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里生了许多苔藓,细细小小,密密麻麻。
白露伸出食指碰了碰地,指尖沾了不少泥土。泥土杂碎,用拇指一起捻一捻,甚至有鲜明的颗粒摩擦之感。
不对不对,这些雕刻太真实了,这路也太精细了,精细到缝儿里的苔藓都有,精细到地板上的尘土都能被人感觉到。
这么厉害的幻镜,只怕她师父都打造不出来。
这不是幻境。
不是鬼打墙,也不是画在重复,而是她在原地打转儿!
白露心下狐疑,边观察边捋顺自己的思路。一直退回到最初的湖塘口,蓦地注意到,不对劲!
有问题的,不是这些壁画,而是湖塘!
这时,脚边传来一阵轻轻的水波晃动之声。
白露眉头深锁,绕着湖塘点了一圈小火花,握紧手中的剑,骤然跃入水中。
哗啦啦。
岸边火花依稀可以照明水底光景。
水底下沉满了尸体!
尸体各种各样,形态各异。有的已无任何生息,沉沉地躺在水底淤泥上,有的是干尸模样,但脸色奇特诡异,有的身上破了许多伤口,但血液已不再流动,整具身躯腐烂肿胀,都快泡烂了。
动的不动的,有心跳的没心跳的,什么都有。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身上所着都是粗麻短衫。
俨然奴仆打扮。
白露最是了解尸鬼相关的东西。
眼前这些人……就像是试验品一样。
按照时间线推断,幕后之人在许府抓来一个个奴仆试验,最终用蛊虫做出了一个完整的干尸人来。
放出去以后,一个咬一个,蛊虫不断蔓延,用不了多久,以许府为中心,整片姑苏城便都是干尸人了。
这些失踪的奴仆,没了利用价值,便被随意丢弃。
想到这里,白露心头压着一撮火。她基本已经推断出,谁才是幕后之人了。
湖塘底下,花茎交错之处,掩映着一扇石门。
白露游过去,推开了沉沉的石门,马上进入一条新的通道里。
通阴暗潮湿,很是狭窄,方才开门渗了许多水进来,乃至于渗她半条小腿都没在水里。
通道地势由低到高,白露淌水向前行走,随着地势的升高,水也就没了。
身后还有啪塔啪塔的淌水声,白露往后一看,方才开门闹出动静,好多只还没死透的尸体悉数跟了上来。
到没水的地方那一刹,立即嚎叫着朝白露扑来。
腥臭味扑面而来。
白露一惊,立即跑开。
因为这其中有好几只都是有心跳的,严格来说,他们还算个无辜活人,白露不能伤害他们。
她只得一路向前狂奔,奔到底时,又是一扇门。
白露慌忙开门,一闪身进去,便关上了门。
身后追来的东西疯狂拍门,拍门声震耳欲聋。
白露从头到脚湿漉漉的,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打在地上。
她靠在门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捏起一朵火花。
橘红色的火光点亮眼前光景,她愕然怔在原地。
这是一个石室。
在她的面前,豁然横着两口红木棺材。
棺材盖紧紧阖着,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其中一具红木棺材,她认得,是曾经在出现在许府门口的那一具。
马上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许老爷和许夫人竟然被绑在角落里!他们嘴里被塞了棉布,无法说话。眼中带泪,神情害怕,正在求她把他们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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