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兰》戏曲自木兰从军后,戏份多有武打成分,选的伎人大都是有武术底子,包括今日来排练,饰演柔然敌军的几个无名小兵。
这一场讲述的是木兰追击柔然将军,中途遇上小兵拦截,以一敌多的情景。
司清湖身着一袭红色的战衣,长发一半绑起马尾,一半披在后背,手握长剑立在排练室中间,显得飒爽英姿。
萧椅正在安排几个饰演柔然小兵的龙套如何绕在司清湖身边站位。
看到其中一个小兵握着军刀,一动不动地望着司清湖发怔,萧椅提高声音道:“刘奴哥,你站清湖斜后方。”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刘奴哥回过神来,走到了司清湖右后方站好。鹰隼般的目光盯着司清湖的背影,脑海里都是昨日白当家对她说的话。
人的肋下三寸非要害之处,他只需要把刀插入司清湖肋下三寸的地方,让她受伤无法在七夕之夜登台,把《花木兰》搞砸,就能从白当家手里领得三百两。
伤人后只要死口不承认真刀是他故意换上的,萧桐也无法追究到他头上。
本来他也不想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但想到自己一身的赌债,最终咬牙答应了。
那三百两,比他现在当这个无名小兵的的报酬还要高几十倍。
艺伎准备就绪后,萧桐向旁边的乐队一挥手,紧张肃杀的号角声吹响,接着是连续不断的擂鼓声。
在伴奏声中,司清湖和小兵们开始绕圈走位,刘奴哥刚好停在了司清湖右前方。
小兵们接二连三挥舞着军刀上前攻击司清湖,司清湖抬剑抵挡。他们按照排练前约定的位置,被还击后退开,在下一轮擂鼓声中继续上前。
刘奴哥第一轮退下来,举着沉甸甸的真刀,盯着司清湖肋下,双手不由得紧了紧,手心也汗水直冒。
擂鼓声再次大作,刘奴哥豁了出去,冲上去就往司清湖肋下刺去,速度如闪电飞快。
就在刀锋差点插入司清湖的身体之际,铮的一声,清脆地响彻了周遭。
司清湖挥剑一把将刀挡开了。
她记得,萧椅的动作编排顺序是这样的。当这个小兵刺上来,她便以剑挡开,那小兵装作畏惧后退。
只是,眼前的小兵,似乎忘了剧本,非但没有退开,还再次举刀向她腰间刺去。
她霎时有些疑惑,这到底是演哪出?
就在她愣神的瞬息,忽然感到腰间传来一阵刺痛。眼风往下扫,只见那小兵的刀从自己腰侧划过,那刀锋,分明泛着寒光。
这是开过刃的刀。
司清湖抬头看那小兵,他的眼神戾气腾腾的,显然有意而为之。脸上划过愠色,快地划动着手中剑,柔软的剑皮抽在刘奴哥手上,三两下就将他的刀挑落在地。抬腿就是一脚,把人踢出了一丈远。
“哎呦!”叫声惨绝人寰。
刘奴哥本以为自己会点武功会很快得逞,没想到司清湖武艺远胜在自己之上,接不过三招就被打趴在地上。
所有人都惊得停下来,乐音也戛然而止。
萧桐、萧椅赶紧跑了上去。
“怎么了?”萧桐道。
司清湖以剑挑起地上的刀,一把握着刀柄,道:“这刀开过刃!”
萧桐赶紧夺过刀一看,刀身沉重,锋芒之处隐隐约约有一条细线。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那是开过刃的。
她准备的道具刀虽然仿真度较高,但可以肯定都是没开刃的。这把刀……
她把目光投向了刘奴哥,萧椅早已将他按伏在地上。
刘奴哥一见事情快要败露,赶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无辜地道:“萧当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刀一定是给人换了,你不能冤枉我呀!”
萧桐不太懂兵器,差点被他说服了,开始思考是何人换的刀。
萧椅提醒道:“这把刀和咱们的刀具虽然外观上无何异样,但上手的感觉明显不同。别听他狡辩,去官府再说!”
司清湖也道:“师姐说得没错。刘奴哥也是武行出身,怎会掂量不出这刀真假?”
方才他杀气腾腾的眼神,足以证明这人在贼喊抓贼。
“啊!”
腰间忽然又传来一阵刺痛,司清湖伸手一摸,粘稠的感觉。
萧桐看了过去,白皙的掌中一片骇人的鲜红。
“清湖!”
司清湖痛得扶在萧桐肩膀上。
萧桐二话不说,搂着司清湖的背,另一手往她膝盖后一捞,把人横抱了起来。
“快去找大夫!”
说罢,她抱着人急匆匆往排练室外走去。
司清湖一手按着自己的伤口,感觉没那么痛了。想对萧桐说放她下来,她可以自己走。但抬眸之际,看着萧桐脸上布满了紧张,咬着牙关,一步也不敢慢下来。感觉到这份珍视,她的心里就莫名暖暖的,缩了缩脖子,揣怀着小心思窝进了萧桐的怀里。
牙行地处繁华的东角楼街,出门就能找到大夫。
牙行伙计很贴心地请了女大夫,来到的时候,司清湖的血基本被她自己用白布止住了。
司清湖脱了戏服,身上只剩一件白色中衣,坐在床上,大夫翻起她的衣裳,一道刀痕,从前贯穿到身后。
用巾帕湿水擦干血迹,大夫松了口气,所幸,伤口极浅,就是损了皮,破了一点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