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亦步亦趋跟着施傅兴的宁邵闻声看过去,然后道:“咦?那不是王麟他们吗?”
施傅兴不知道里面哪个叫王麟,但不妨碍他的厌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放着圣贤书不读,反而去泛舟游湖!哼,此等学子,吾羞与为伍!”
少年人的斥责掷地有声,连湖中央的纨绔子弟都听到动静往岸边看来,吓得宁邵匆忙将人拉走,等到了别处,才尴尬道:“其实他们虽然不学无术,但在县学里算是安分守己,没有打扰其他读书的同窗。”
施傅兴停下步子,转头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他:“原来宁兄也认同?!”
“额,没…没有……”宁邵被盯得缩缩脖子,其实他的确对四书五经没有兴趣,相比起来,他更喜欢摆弄些小物件,比如上次的手动椅,宁邵便亲手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模型,现在就放在寨舍的行李里面,时不时拿出来玩玩。
目光落到施傅兴手中的卷子上,宁邵不敢说话了,算了算了,眼看月试在即,他这个学渣还有求于人呢。
正午,荷花村。
最近几日,荷花村的村民时常碰见施家人在河里捞田螺,一开始只有施家的男人们,后来村里的女人陆陆续续出门走动,施母就带着儿媳来帮忙,没过几天,就把河里能摸的田螺全摸走了。
惹得一些人背后说闲话,骂施家人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一个个都是饿死鬼投胎,全部摸回去,莫不是要和鸡鸭抢田螺吃咯~”
有那和施母关系好的听不得了:“可能人家家里添了鸡鸭。”
“呸!就施三郎那个花钱劲,一家人都快穿开裆裤了,哪里有余钱买鸡鸭?!”
一路走一路骂,等到了家,妇人的心情才好了一些,看见自己的小孙子蹲在地上吃东西,慈祥地问:“狗蛋啊,吃什么呢?”
闻言,玩蚂蚁的孩子抬起头,嘴边黑乎乎的沾满口水和酱料:“奶,我在吃炒田螺,是小坤送给孙子的,味道可香啦!”
妇人:“……”
遭天杀的,打脸打的好疼啊。
……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眼下施家的人都顾不上在意,甚至他们巴不得村民猜不出来,省的赚钱了惹人眼红,平白多出是非。
邬颜睡了一次懒觉,起床的时候,马上就要吃晌午饭。
昨晚她在施三郎的书房里翻出来一本志怪小说,闲得无聊便翻了翻,不料越看越清醒,入睡时东边的天微微亮出光。
谁说穿越古代可以调整作息?反正邬颜是没有成功,尤其最近夜里凉快了些许,睡懒觉实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挑了一件藕色的衣裙换上,头发高高竖起,然后扯一条红色的布条系住,布条留一半,让其自然顺着头发垂下,在一抹纯黑色中平添亮丽的色彩。
这幅打扮略显英气,邬颜对着铜镜瞧了片刻,满意极了。
她有些可惜,可惜看不到施傅兴的反应,心想如果对方在这儿,指不定又要满口之乎者也的教训自己。
从东屋出去,院子里飘着炒田螺的香味,今天的饭菜依然是酱炒田螺,虽然美味,但每天都吃难免会有些腻味。
至少邬颜是吃腻了,想了想,干脆叫上几个孩子,出门抓鱼。
“三婶要吃鱼吗?”
“嗯,给你们做红烧鱼吃!”
“哇!”
虽然不知道红烧鱼是什么,但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不过准备走的时候,邬颜在几个萝卜头的旋上略过,奇怪道:“春桃呢,她不去吗?”
“三婶,春桃姐姐还要绣花呢!”
荷花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她刚才经过南屋,看见春桃姐姐被大伯娘骂哭了。
邬颜轻蹙眉头,施家这么多孩子,她除了对粘着自己的荷花和小坤熟悉点儿,对于大房的春桃不甚了解,还停留在见面叫人的程度。
只印象中,对方时常低着头,不爱说话;身材长得很瘦弱,但是做活的时候却非常麻利,偶尔家里大人忙,她还要帮着照看林氏的小儿子,除此之外,平日里就待在屋里绣花。
邬颜想了想,没有立刻走,对几个孩子说:“你们先去大门外的树荫地等我。”
“三婶呢?”
“我去找你们的春桃姐姐。”
荷花眼珠子转了转,高兴地点头:“好,三婶一定要把春桃姐姐带来哦~”
目送小孩子们拿着木棍、拉着渔网,然后牵着彼此的手蹦蹦跳跳出门,邬颜则转身走到大房的屋子前,隔着窗户,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光处绣花的姑娘。
她走路的动静轻,因此春桃并没有发现,正一边擦眼泪,一边拿着针线绣牡丹。
农家里,七岁的小姑娘已经是半个大人,尤其春桃懂事早,想起刚才娘凶自己的事情,小姑娘就感到难过,如果再绣不好,娘就把她早早嫁人,嫁给地里干活的庄稼汉。
可是,春桃觉得像爹一样的庄稼汉没什么不好啊……会种地,会给她买糖块吃,比娘说的读书人好多了。
在春桃心里,读书人都是三叔那种。想着要嫁给读书人,瘦小的身体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春桃难过的想哭,她一点儿也不想嫁给“三叔”。
窗户外,邬颜看着哭泣的小姑娘,眉头皱的更紧。
她极快地将屋内的摆设打量了一边,最后视线落在春桃膝盖上放着的那方帕子上,顿了顿,一时间有些凝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