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止紧紧拉着沈云破的手,神色紧绷。
“其他都可以忘,唯有这件不可以。你忘了,我便告诉你。
你和我承诺过,不会再养暖床的侍女,除了我以外,再也不会与别人同床共枕。错儿是我女儿便算了,其他人统统不可以。”
沈云破眉头微皱,问道:“那你方才那番话是为了试探我?我都不记得了,你还要试探我。你既然都不相信我会遵守,如今告诉我又有什么用?”
“你——”
沈云破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地道:“我只是忘了许多事,又不是傻子。你是无妄的母亲,我是无妄的姑姑,那你就是我嫂子。
可你关着我、守着我、管着我,还不让我见无妄——你又不信任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子?”
柳容止脸色铁青,眼眶通红,指关节捏得白发,嘴唇微微颤抖着。
沈云破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不说话,用指头戳了戳她的手臂。
“你为何不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柳容止一吸气,泪水便从眼角滑落下来。
“啊呀,这么大的人了,你怎么说哭就哭?”
沈云破手忙脚乱地想要掏手帕,发现自己没带,只得用袖子去给柳容止擦眼泪。
“我问我的过错,你哭什么?”
柳容止拿她袖子掩了面容,似是在哭,又似是在笑,声音叫人听了心里颇为难受。
“因为我想了半日,竟想不出你的错处,全是我的错。”
沈云破叹了口气,将她拥进怀里:“原来我没错,那真是太好了。”
柳容止还以为沈云破要安慰她,气得捶了沈云破一拳。
“你为何打我?”
“我难过落泪,你就不知要安慰我一下吗?”
“你既是因自己的错处难过落泪,我安慰又有什么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改了不就好了吗?”
“我改了,你就能原谅吗?”
沈云破想了想:“那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只能原谅你现在对我做的。”
柳容止靠在她怀里,都要气笑了:“你可真是一点儿亏也不吃,我如今何曾亏待过你?”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柳容止抬头狠狠瞪了沈云破一眼:“你想也不要想!”
沈云破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拇指轻轻揩了一下她眼角残留的泪水。
“我哥哥为何会娶你这么霸道又不讲道理的妻子?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剩我在这替他受苦。”
柳容止抓住她的手,脸色难看道:“不准提你哥哥,也不准再叫我嫂子。人是你自己惹的,就算觉得苦,你也给我自己受着。”
柳容止情绪起伏颇大,沈云破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只看着对方的泪眼,她到底没再说出什么惹人生气的话。
“罢了罢了,我与你计较什么?”
她说着便想放开柳容止,复去看她的画,柳容止却紧紧抓着她手臂怎么都不肯放开。
“云破,不要看画了,你今日陪陪我,我让错儿在京多待一段时间陪陪你。”
她一改方才强硬的姿态,语调柔软,惹人怜爱。
沈云破只得踢了鞋,拥着她一块儿躺倒塌上。
“无妄是你女儿,也是我爱侄,你为何连她都不让我见?”
柳容止闭着眼,柔弱地倚在沈云破怀里,因方才的激烈波动而气息有些微弱:“你醒来后把什么都忘了,只记得错儿,我妒忌她。”
她说得直白,反倒让沈云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柳容止脸色苍白,唇瓣干涩,面容却依然妍丽生动。沈云破呆呆地看着她,耳中听得她继续道:“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是忍不住。云破,我想把我们那么多年的分别弥补回来,我不想你多看别的人,别的事物哪怕一眼。
你若是看画,我便想把画烧掉;你若是看桂花,我便想把桂花树砍掉;你若是想让别人为你暖床,我便想把其他人全部——”
沈云破轻轻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你是爱民如子的长公主,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柳容止闭着眼,泪如雨下,浑身颤抖着钻到沈云破怀里。
“我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长公主,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又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云破,不要离开我。”
沈云破闭了闭眼,无声叹息着将她抱住,认命地亲吻她眼角的泪水。
“花期短暂,雨打风吹易零落成泥,美丽的容颜也不该沾染太多泪水,不要哭了。”
柳容止伸手搂住沈云破的脖子,鼻音浓重,口齿含糊道:“我从来只为你一人哭,也只有你能安慰我。”
这一面她从不曾展现在他人面前,就连对父母兄长,她也从未表现过。
开始是假,不知怎么却成了真。
柳容止纠缠上来,沈云破下意识地偏了偏脸,却抵不住对方的热情,最终还是被寻到了唇瓣。
沈错望着司命,不可思议地道:“你说胭脂是哪颗吉星?”
司命摩挲着手中的龟甲,望着桌上摆开的几枚铜钱,再次笃定地道:“胭脂乃红鸾星下凡,少主好事将近。”
“我呸!”沈错罕有因司命占卜生气,此时却是一拍桌子大骂道,“本宫堂堂天明教圣女,此生立誓要与姑姑一般,无牵无挂逍遥一生,待功力大成便了却红尘,羽化飞升,哪里来的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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