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错一收扇子,赞许道:“不错不错,能举一反三,事实正是如此。那三只有华丽羽毛的为公,另三只看起来不起眼的是母。”
胭脂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不解道:“那为何有一只浑身雪白呢?”
沈错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你再猜一猜。”
胭脂思考片刻后,答道:“我来京城以后见到街上有不少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的人,听说海外有与我们长得不同的人,更北方的蛮人也与我们长得十分不同,是不是与这一样呢?”
“你能想到这里已经十分难得了,然而并非如此,这三只雄鸟都是同父同母所生……你再猜?”
胭脂渐渐皱起了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突然似是记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白瑞吗?”
沈错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为何是,也不是?”
沈错面露一丝轻蔑,目光望向了远处:“所谓白瑞不过是些哗众取宠的说法,不是下面的人想要讨好上位者,就是当权者想要愚弄百姓。
不论是孔雀还是其他什么生物,若是出现异常的毛发与皮肤白化,都不过是因为它们生病了而已。
我们看着漂亮,但对它们来说这可是十分不便的疾病。
轻则像这只孔雀一般,难以找到伴侣,重则会因无法很好地掩藏自己而命丧黄泉。”
胭脂看着沈错的申请,心中不知为何闪现过一丝不安。
虎子一听,已是面露同情:“这只白孔雀好可怜,如果是生病的话,有没有办法治好它呢?”
“这是打娘胎里带出的病,没有医治的办法。好在孔雀明王性子温和,雀叔说它并不怎么在意伴侣这件事,过得也挺逍遥的。”
沈错语气一转轻松,哗啦一声打开扇子,摇头道,“要我说也是,这有山有水、有吃有喝的,要什么伴侣?”
虎子听得似懂非懂,胭脂望了那只白孔雀一会儿,突然道:“我听说动物都更愿意选择强健的伴侣,它既是生病了,母孔雀不愿意与它繁衍子嗣情有可原。
我看它们相处和谐,并没有欺凌白孔雀,想来是不怎么在意它的外表的。如果是人的话……”
所谓的白瑞不仅包含各种白化的动物,也包括通体雪白的人。
然而虽被叫做祥瑞,但民间一旦出现这样的人,下场通常都会很凄惨。
胭脂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只不过因脸上长着胎记,由己及人便想到了这里。
沈错一挑眉,摇扇子的手顿了一顿,突然楼主了胭脂的肩膀,对着正在喂孔雀的豢养人道:“雀叔,给我一些饲料吧,我也许久没喂过它们了。”
雀叔沉默寡言,执行沈错的命令雀十分迅速,立即回身将腰间装有饲料的几支竹筒递到了沈错面前。
沈错对着胭脂和虎子道:“我们喂它们吃些东西吧,待会儿再去看丹顶鹤。”
虎子一看能近距离接触这些鸟,立时把方才的失落抛到了脑后,胭脂也很快收拾好了心情。
沈错见状似十分满意,点头道:“今日便只是看看这些珍禽,那些异兽还在更深的山里,有一些十分凶猛,不轻易靠近陌生的人。待之后做些准备,我再带你们慢慢看吧。”
第89章
柳容止收起信, 对着一旁正在研究残局的沈云破道:“没想到小小一个胭脂竟然惊动了我皇兄,看来霍掌门十分看重那个徒弟啊。”
在这件事上她对沈云破并无隐瞒,只不过沈云破似乎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
“哦……你和无妄说过了吗?”
“之前提过一回儿,把她惹恼了。这回若是再提,她怕不是得去寻我皇兄的麻烦了。”
就算是柳容止,回想起当日的场景也不禁心有余悸。若非沈云破来得及时,她恐怕真要命丧这女儿之手了。
“无妄向来看重自己在乎的人。”
“可先前我将她与解语等人分开,她不也乖乖照做了吗?”
沈云破终于从棋局中抬起头来, 轻轻瞥了她一眼。
“这又如何一样?解语等人自小在天明教长大,无妄明白这不过是短暂的分离。可胭脂有家人,这一分别可就与她再无牵扯了。”
“这样说来,你是偏袒错儿的咯?”
沈云破并不理会她语气中的促狭,只淡淡地道:“无妄是我侄女,我不偏袒她却是要偏袒谁?再说,既然胭脂自愿留下,那就是她姐姐想要强人所难。
还希望你和皇上能秉公处理,不要为了名声避亲才是。”
“好吧,我明白你的立场了。既然如此,我便去回绝了皇兄。”
柳容止的话并未让沈云破显露出丝毫欣喜,反倒加深了她眉目间的褶皱。
柳容止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明所以地道:“怎么,你不开心?”
沈云破轻轻叹了口气, 摇头道:“我不是不开心,只是很担忧。”
“你担忧什么?”
“你与无妄是母女,却势同水火,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们该怎么办呢?”
沈云破此话一出,不开心的便换成了柳容止。
“什么叫作你不在了?你不在却是要去哪里?”
“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没有生离也有死别。”
柳容止将手中的信往旁一放,起身坐到了沈云破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