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会再有生离,至于死别,除非我先早你一步去世,否则……”
“否则?”
柳容止勾扯出一丝笑意,却并不让觉得那是开心的笑容。
“你知道的,我总是能找到你,追上你。若是你比我先走,我便将咱们葬在一块儿,不管几世轮回,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看来我便是死,你也不会让我安宁。”
“所以,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只有等我死了,才能再管不了你。”
“看来我想重获自由指日可待了,毕竟你的身体大不如我。”
“哼,那可说不定。”
柳容止因先前的内伤,这半年来确实身体不大好。但只要细心调养,想要康复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云破点了点头:“确实,世事难料。不过,我先你一步走也未尝不好。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来世?你想要与我葬在一处便葬一处吧。”
沈教主仿佛早已看透生死,平淡地谈论着这个话题。新阳长公主却是个俗人,不仅将这像是玩笑般的话当了真,而且已因对方的观念恼怒。
“我不爱说这个,明明在一起为何要想分开的事?不论生还是死,不论有没有来世,我都要与你一直在一起。”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抓住了沈云破的手臂,任性的模样与沈错竟如出一辙。
沈云破不禁又叹了口气:“无妄还是像你,不喜欢的事便不想听,想要的东西便偏要勉强。”
柳容止听完只是理所当然地道:“她是我女儿,自然有相像的地方。只是……”
她顿了一顿,面露委屈道:“你只疼爱她,却不疼爱我。”
沈云破似是意识到无论与她怎么说都说不通,只摇了摇头,又将目光落到了棋局上。
柳容止见她懒得搭理自己,气道:“百年前的残局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想下棋,我与你下几局都可以。”
“你的棋力太弱,我没有兴致。”
沈云破说得无情又干脆,柳容止吸了口气,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过是太久没碰生疏了而已,当年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与我下几局,我慢慢便能恢复往日水准。”
沈云破手中捏着黑子,专心致志地望着棋盘,眼神也没有分一个给柳容止,口中淡淡地道:“你曾赢过我,只能证明你很聪慧。可聪慧不代表有悟性,更不代表有耐性。
你心不在此,又如何能进步?我不愿意与三心二意的人下棋,你还不如让无妄来与我下,她下得都比你好。”
柳容止气个半死,好不容易才忍住伸手搅乱棋盘的冲动,不开心地在一旁干坐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云破终于解开了这残局,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的神情总是细微,却也总十分感染人。
柳容止坐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这时见到她的笑容,先前的那些气恼便烟消云散了。
“云破……”
“嗯?”
沈云破一边收拾着棋子,一边随意应了一声。柳容止靠到她肩上,依恋道:“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会做的。”
回应她的,却只是沈云破轻轻的一声叹息。
“我早就说了,柳容止如今不比过往,你以为她还会在意他人的看法吗?
去年朝廷处理江南的贪腐案手段已是最好的证明。如此大事她都不放在眼中,又哪里会为了区区一个胭脂破坏与女儿之间的关系?”
花弄影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花茶,神态悠闲。反观她对面的霍鸣英,便没有这般从容了。
“唉,是我考虑不周了。原以为只是一个小女孩,长公主与皇上总不会为难人。没想到……”
他捶了一拳桌面,叹气道,“是我辜负了梧桐的信任,我看她这几日十分失落,都无心练武了。”
“呵呵,你在意的果然就只有这一点。”
霍鸣英被当场戳穿,不禁面露尴尬:“也不只是因为这个……”
花弄影轻笑道:“在我面前有什么好羞于承认的?我并不在意这些。倒是紫苏的婚事……你已经决定好如何回复了吗?”
“这……”这说起来又是一件头疼的事,霍鸣英揉了揉眉心,语气难得生出了一股埋怨,“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紫苏也是你的女儿,你又是如何想的?”
“皇上为紫苏指婚,你该明白他不可能是因为关心你女儿才有此提议的吧?”
“我当然知道,皇上这是在试探我……”
花弄影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这件事错就错在你立即意识到了这点,然后又没敢当场拒绝。
若你当时便不假思索地以紫苏已有婚姻拒绝皇上,之后又哪来那么多事?”
霍鸣英回来一想便也明白了,只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后悔药?
“那现在又该如何?我原是想将紫苏嫁给长虹,可紫苏这孩子……
唉,你说乾正派那么多年轻有为的弟子,她怎么就一个都看不上呢?”
“比起沈错来,你的那些弟子又有哪个算得上年轻有为?”
“这怎么能比较?沈错再怎么不下去了,惊讶地望向花弄影,难以置信地道,“怎么会?不可能!”
花弄影捂着嘴咯咯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说无妄年少有为而已,按你的标准,人家年少有为,你女儿就得喜欢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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