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两年朝廷对江湖人士以约束为主, 几乎没再出过什么像样的封赏, 更别提让门派子弟担任锦衣卫这样的职责。
从这里便可以看出, 朝廷对江湖中人的态度有了更进一步的变化。
当然, 这次之所以选中霍鸣英最得意的弟子, 与之前胭脂的事分不开的。
沈错听闻这两个消息后,当场便抚掌大笑道:“女儿成了县主,好徒弟成了校尉,两人的事现在霍鸣英都只能做一半的主,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这样的封赏在有些人看来自然是隆恩, 然而对沈错来说, 比起失去的东西,这点恩惠实在太微不足道, 故而才有此一说。
白泉在旁附和, 沈错一边与她说话, 一边将她带来的几封信一一看完。
而随着她看完最后一封信,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转为了凝重。
“西北地区半月前竟已发生过几次地动了。”
“是,我也是才收到消息,不过看情况并不十分严重。”
“难道这次司命的占卜出了差错?不是中原而是西北……西北离炎京着实远了些。”
“朝廷应该也已接到了地方的消息,我今日派人去找司命,发现她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钦天监。
因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只能派人在她那里等着,自己先来给您送信。”
“倒也不急,如果不是很严重,司命应该不多久就会有时间。”
事情虽与原先预料的有些差别,但沈错大半年都等下来了,现在也不急于这一时。
她一边收起信一边看向窗外,忧虑道,“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夏日都快过去了,没想到还能下那么大的雨。”
此刻虽是正午,但屋外天色昏暗,天空阴云密布,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加上山风呼啸,将雨帘编制在一起,让天地看起来仿佛被一张张幔布连成了一片般。
“说起这个,我在来的路上发现山路有些地方坍塌了,似乎是山上泥石滚落所致。这几日炎河大涨,燕山脚下也有不少地方被水淹了。”
“这么严重吗?”沈错近期一直住在行宫,先前忙着进行计划,开始下雨后便整日待在屋里,故而不知外面的情况,“我还以为只是山雨。”
“并非山雨,整个炎京都下了好几日。不过目前还没出现人员伤亡,钦天监之前就预警过这场大雨。
加之之前连月的降雨,京城各处早就在做防洪的准备,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应该能平安度过。”
“嗯……”沈错的眉头没有舒展开,听完这些,她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几分不安,“在燕山山脚潜伏的人这几日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少主,您是担心……”
“燕山地貌多植被,应当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泥石流。只是夏日山涧的水流本就充沛,若炎河水位上涨太多,这些山溪无处可去,山脚村庄怕是要遭殃。”
“长公主应当是知道这一点的,燕山之上原就建了水坝,我来时看到不少家丁奴仆在冒雨加坝筑石,想来也是一早得了钦天监的通知。”
“钦天监有说这场雨会持续多久吗?”
“说多则三五日,想来明日就该停了吧。”
沈错点了点头,似自言自语般道:“幸好之前把事情都办妥了,否则这场雨还不知道要耽搁多少事。”
沈云破不喜欢雨天,因为雨天会勾起她许多不好的回忆。
她记得遇到柳容止时就是细雨绵绵的日子,记得兄长去世时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也记得无妄出生时那个雷雨轰鸣的正午。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相遇与离别都在雨天。所以,她不喜欢下雨。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了后半夜才稍稍减弱,然而燕山之上依然山风啸啸,雨声不绝。
落雨打在树叶上、岩石上、屋顶上,奏响得仿佛是首离别的挽歌。
沈云破站在窗前,窗门却没有打开。她面对窗户静静站立着,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很快,在风雨声中出现了一丝别的声响,像是鹤鸣,像是虎啸,像是山中各种野兽四处逃窜的声音。
紧接着,山动了。
“云破!”柳容止是被震动以及侍女们的呼喊惊醒的,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她便伸手摸向了一旁,在没有触碰到该在的人时,声音透露出了无尽的惊慌,“云破,你在哪里?”
屋内没有点灯,外面也没有一丝亮光,以柳容止的目力实在是难以看清房间里的场景。
床铺犹如马车一般颠簸,她只能依靠本能紧紧地抓住了床栏。
“云破!”
“我在……”
幸好很快,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进了怀里。柳容止如获至宝般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袖,原先的惊恐转成了欣喜,似乎对这地动山摇毫无所觉。
“太好了……”
“哪里好?我们还没安全。”沈云破一边说一边为柳容止套上外衣与靴子,之后才将她抱起,“我们先去空旷的地方。”
沈云破平日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此时表现得却异常可靠。
柳容止紧紧靠在她怀中,无助得仿佛一只在风雨飘摇的小鸟。
“只要你在,哪里都好。”
沈云破低低地笑了一声,从容的笑声经过胸腔的共鸣,直接传到了柳容止的身上,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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