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沈错叹了口气:“你不用道歉……不过这个称呼还是算了。”
胭脂沮丧地点了点头,气氛一时有些沉闷。沈错难得自己不开心时还能注意到胭脂情绪低落,想了想开口道:“与其叫我的名,不如叫我的字。姑姑给我取了无妄那么好的字,如今也没多少人叫了。”
比起名来,字是更加亲近的人才能唤的。胭脂先前只是想试探沈错对白林秋的态度,没想到她竟真直接说出了这个提议。
“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你能叫我的名,为何不能叫我的字?”
“可我也没说要直呼您的名……”
沈错不高兴了,捏了一把胭脂的脸:“那我不是没让你叫名,而是让你叫字吗?”
面对沈错的得寸进尺,胭脂闹了个大脸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叫出口。
反倒是沈错见她这般害羞突然有了灵感,空出一只手重新拿了一支未用过的毛笔,开心道:“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1」,胭脂,我要将你这番模样画下来。”
胭脂一听更是羞涩,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期期艾艾地叫着:“沈掌柜,您不要捉弄我。”
沈错方才已大致画好了轮廓,此时又哪里会听她的?开了书桌上那一小盒朱砂,用尾指挑取了一些放到瓷碟中,又取了一些清水将朱砂晕开。
“胭脂你看好了。”
胭脂羞怯,却忍不住顺着沈错所言向桌上望去,只见沈错用手中的毛笔吸了一些调和好的红色墨水,赤红的笔端轻轻落在画像之上。
绯红的脸颊,嫣红的唇瓣还有那眼角醒目的桃红胎记,沈错只用一种颜料一支笔,便画出了全然不同的三种艳色,着实叫人惊艳。
更让人惊艳的还是她所作之画,写意画在乎神,沈错这幅画却是形神俱佳。
方才那寥寥几笔勾勒出的简单线条在这点睛之笔下,仿佛突然鲜活起来。
这一瞬间胭脂既坐在她怀中,也在她的画上。
胭脂望着这副栩栩如生的画像,一时呆愣,似难以置信。
沈错对自己的大作颇为满意,得意洋洋地道:“我画得如何?”
胭脂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沈掌柜好厉害,明明没有看着我,只是随意地涂了几笔……”
沈错一挑眉:“画画之人,情景自在心中,手上随心而至,何须对照实体?
便不说这是写意画而非工笔画,便是工笔画,我不看着你一样能叫你分毫不差地画出来。”
胭脂突然回过头,望着沈错的眼睛道:“您的意思是,我在您的心里吗?”
沈错脱口便想答是,却在看到胭脂的神情目光时突然心中一紧,喉中一梗,半句话也答不出来了。
她在这时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一件事,胭脂不止在她的画上,更在她的眼中,在她的心里。
沈错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胭脂,不知为何看出了她认真神态之下,难以掩藏的羞涩与忐忑。
这点娇羞不安莫名让沈错觉得心口酸酸甜甜,心神飘飘荡荡,仿佛醉酒一般。
“胭脂……”
就在沈错心神恍惚之际,突听外头脚步匆匆,而且不止一人。
几乎是在她惊醒的同时,那几道脚步声也到了门口,门外响起了沈丙的声音:“少主,长公主殿下来访!”
沈错如梦初醒,一时却还是无法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望着胭脂的脸,回味方才那番滋味。
最终还是胭脂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低声道:“沈掌柜,沈丙大哥说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突然来严州,这可是一件大事。可沈错此时只听得「长公主来了」几字,无惊无喜。
并且觉得除了方才那番怦然心动以外,这世间已没什么事能叫她惊讶欣喜。
“长公主来做什么?”
她问胭脂,半点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对方解答不了。甚至她的语气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这位炎朝的长公主正是她的母亲。
胭脂低着头,犹如一朵羞答答的铃兰花,声音细如蚊呐:“今日是您的生辰,长公主或许是来为您庆生的。”
这确实是一个合理的解释,沈错却仿佛充耳未闻,望着胭脂道:“不管是谁都让她回去好不好?今日我们不见别人了。”
“啊……”
沈错一贯不按理出牌,但胭脂还是没想到,她混起来竟能什么都不顾。
不说今日是她生辰,早就安排了晚宴,邀请了宾客,单说柳容止不远千里赶来,那也不能不见人啊。
第119章
长公主亲自来了, 不见自然是不可能的。沈错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去前厅迎接柳容止。
柳容止这次是秘密来江南,一行人轻装简行, 除了跟随的景城以及一名嬷嬷以外就只有寥寥几名做便装打扮的护卫。
沈错一进前厅便看到了背对着入口, 坐在轮椅上的柳容止以及站在她身边的景城。
不过是三年未见, 柳容止已满头白发。若非沈错熟悉她身形, 又有景城在一旁侍奉,实在很难一眼认出这就是柳容止。
沈错心中虽仍对无法和胭脂独处感到不满,但回过神看到这样的柳容止, 倒也没办法当面对她表达。
“母亲……”
她淡淡地喊了一声柳容止, 大脑开始重新转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