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容许这种不稳定因素的存在,更不会还留下孩子这种后患。
她总是会将人性往坏处去想,而沈云破不管遭受了多少次背叛,都依然愿意给人性多一次的机会。
不管过了多少年,沈云破依然是那个沈云破。只是每做出一次这样的选择,她便会在身上多背负一份责任。
很多时候,这份责任会像白严与沈铮所造成的罪孽一般化作沈云破的负担,直至她身死之前都不会结束。
柳容止从不认同沈云破的这种做法,只是两人都未曾因对方改变过。
沈云破听完白林秋的誓言却摇了摇头,一边将她放到榻上一边看向柳容止:“不,你可以生下孩子,但恐怕无法自己抚养。因为你的罪行会得到公正的审判,我相信长公主会保证这一点。”
白林秋神情微变,脸色更加苍白,却不敢祈求更多。沈云破不再理会她,稍一迟疑后便朝着柳容止的所在走来。
柳容止正自忧心沈云破对白林秋的宽容,却发现模糊视野中有一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危机度过,柳容止终于回过神来,当沈云破即将到达她身前之时,慌乱地抬起手臂,以衣袖掩住了自己的面容。
方才情绪大起大落,柳容止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形容狼狈,无颜面对沈云破。
沈云破并未理会柳容止的反应,一言不发地拉开她的手臂,为她把脉。
“云破……”
柳容止毫无防抗之力,只得低垂着脸极力避开沈云破的目光,声音犹如蚊喃。
“不要说话……”沈云破眉头微皱,仔细为她把完脉后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精致的药瓶扔到柳容止怀中,“吃下去,待会儿不要抵抗,我要运功为你疗伤。”
柳容止眼眶一热,手中紧紧攥着药瓶,哽咽道:“云破,你——”
沈云破轻声叹了口气,出手点了她两处穴位:“不准说话,药吃下去,保持心绪平稳。”
柳容止心中有太多话想说,太多问题想问,一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依照沈云破的指示吃下了一粒药丸。
沈云破走到她身后,以掌抵背,确定柳容止情绪平稳后才开始慢慢向她体内输送真气。
柳容止感觉到一阵热流从背心缓缓传来,顺着经络流向四肢百骸。
“唔……”
这种感觉并不舒适,柳容止因有内伤在身,多年不曾动用内力,这几年更是因腿疾全身经络血脉阻滞。
因被远强于自身的真气流淌,经脉之中的阻滞虽被冲开,经脉本身受到的冲击却也差点超出了界限。
柳容止感受到蚂钻般的刺痛与火烧般的灼热,唇瓣中难以抑制地漏出了呻?吟。
可惜沈云破并未因此手下留情,依然运转着内力,为她持续输入天罡真气。
当真气由会阳穴流向承扶穴时,柳容止开始因疼痛而忍不住颤抖起来。
沈云破扣紧她的肩背,沉声道:“忍一忍……”
柳容止自然是想忍的,她本就已经狼狈不堪,又哪里愿意再让沈云破看到自己的丑态。
只是身体自发地因疼痛做出反应,根本不是她想要阻止就能停下的。
“云破……”
柳容止面对沈云破时一直都是自卑的,越是自卑她便越是想要用强大的权势、美丽的外表以及强势的手段来武装自己。
因为沈云破在她眼中的实在太过完美,就算只是在表明上,她也想要做到能与沈云破比肩。
现在的沈云破一如她初见时那么叫人惊艳,可她却已经成了又老又丑的残废,光是这份对比的不堪便叫柳容止羞惭至死、无地自容。
房内明明有四人,而且因方才的打斗一片狼藉,此时却寂静无声。
时间似乎过得异常缓慢,真气终于在柳容止体内循环了一周天。
柳容止当初所受的内伤原本便是因为沈云破的天罡真气所致,那股真气一直留在她体内。
此时与沈云破所输入的真气汇合,一同在体内流转。
在天罡真气运行第二周天时,柳容止身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呼吸也流畅了许多。
待六个周天以后,原本的灼热已不知在何时变作了温暖的感觉,柳容止只觉得浑身经脉仿佛是在经历了寒冬之后被冬日的暖阳晒过一般舒适。
待柳容止气息平和后,沈云破不再继续输入真气。只是在她收手时,柳容止体内的真气依然在继续运转。
“之后一月每日至少自行运转十周天以上,配以服用滴露丹。”
沈云破刚才与白严打斗都不曾流过一滴汗,此时额头上却出现了一层薄汗。
看着柳容止已然全白的长发,她冰冷的眼神也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如果柳容止此时能够看清,一定会发现其中的悲哀与叹息。
“云破……”
可柳容止不仅已经半盲,而且此时更是不敢直面沈云破,自然无法发现她的情绪。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算是对你我恩怨的一次了结。今后你我二人互不相欠,望你好自为之。”
沈云破作势似要离开,柳容止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云破,你、你要去哪里?”
她抬头焦急地望向沈云破,眼中含泪,唇瓣还带着暗红的血迹。
“我去哪里如今已经不再需要你的同意了吧?还是说,你想故技重施再用天明教众威胁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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