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似乎有?些孟浪,她求饶了几次也不曾停下来,想来是受伤了。
“你还是躺着吧。”谢昭又一把将她压在了床上,双手撑在她肩头的两侧,低声道:“一会儿记得上药……”
静姝的脸颊顿时就变得紫涨了起来,洞房那天她疼的厉害,第二天他就变戏法一样的变出一瓶子药来,说是可以祛肿的,静姝压根就没有打开过。
谢昭见她不啃声了,脸上笑容更甚,却又一本正经道:“若是你自己不方便,晚上我帮你……”
“你走开……”静姝这下彻底怒了,推着谢昭让他去穿衣服。
等?谢昭把朝服穿好的时候,静姝也已经披上了外衣,那绯色官服穿在他身上格外挺括,静姝上前,伸手抚摸着上头的朴绣、绥带,又把每一个有褶皱的地方一一抚平了,只静静的看着他。
谢昭风神?俊雅、疏朗挺拔,眉眼中满是温润,但她是见过他神?情肃杀的模样,知道他一点儿不是软弱可欺之辈,只是……在自己近亲的人身边,才会放下防备。
这样的谢昭……她曾亲手杀死过。
指尖在触到他脸颊的那一刻忽然就定住了,静姝猛然回神?,看见谢昭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谢昭看着她,有?些担忧道。
“没什么。”静姝低下头,前世的回忆就像是一根刺,每每回想起来,就如鲠在喉,她又抬头看着谢昭,努力挤出几分笑,推着他道:“你快走吧,朝会要迟了。”
谢昭便被她推着往外头来,至门口,又回头看了静姝一眼,那人就站在帘子后面,眼眶中却带着几分泪光。
直到丫鬟进来回话,说谢昭已经上马车走了,静姝才稍稍平复了心?绪。
她只是不安而已,前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老天爷真的会原谅她,并且又让她就这样幸福下去吗?
一旦这种幸福超过了自己的期待,人大概就会变得患得患失,静姝也是如此。
谢昭走了没多久,谢老夫人那边就派人来传话,请静姝过去一起用早膳,想来是知道谢昭今日一早要出门参加朝会。
静姝便急忙起身穿戴梳洗,往静鹤堂那边去。
年纪大的人睡眠就少了,老夫人也起的十分早,只是没有?派人去明德堂那边看看。
如今谢昭已经娶妻,这些事情该放手的也要放手了。
“以后他朝会的日子,你就过来我这边用早膳,也算是陪陪我老人家。”老夫人只笑着开口道。
静姝点了点头,回道:“平常母亲若是想要人陪了,只管吩咐丫鬟把我们的早膳送过来,我跟相公一起过来陪您,人多吃起来热闹。”
当着谢昭的面儿,静姝还没喊过他一声相公呢,只是……
在外人跟前,她总不能「他啊他啊」的称呼,肯定是要有?尊称的。
但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她感到羞涩,从前喊「先生」的时候,明明是那么自然的。
谢老夫人看在眼底笑在心底,一叠声道:“我知道了。”
老夫人这边也预备着酥酪……想来是谢昭嘱咐过的。
丫鬟很自然就送到了她的跟前,现蒸的酥酪热腾腾的,冒着香甜的气息,上头点缀着洁白的杏仁片,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静姝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谢老夫人看着她笑道:“吃吧,牛乳最是养人,我如今这把年纪了,每天还是要喝上一盏的。”
用过了早膳,老夫人便去了小佛堂念经。
这几日府上没有什么事情,静姝仍旧研究昨日的系谱,正看到魏国公府魏家。
原来魏家曾经有?一个老姑奶奶嫁到过谢家来,因此两家关系也算走的很近,只是后来魏家去了大同之后,两家的走动才少了许多。
后来魏家虽然回了京城,但谢首辅去世,谢家又不如从前了,两家的关系也就淡了不少。
这次她和谢昭成亲,魏家好像也有?人过来,只是不知道是谁而已,魏明瑛和萧景行的婚期也近在眼前了,想来魏家最近也很忙碌。
静姝看累了,正打算合上书休息一会儿,却听门外有?婆子进来传话道:“夫人,魏国公府的魏姑娘来了,说是来拜见夫人您的。”
魏明瑛怎么会过来?
静姝稍稍一愣,方才的困意一下子就没了,只放下了书道:“你先请她去清晖堂坐一会儿,我换一身衣裳就过去。”
清晖堂是外院会客的地方,魏明瑛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必定是要以礼相待的。在家穿得随便,她还要回明德堂换一身见客的衣裳。
魏明瑛坐在清晖堂中,手边是丫鬟送来的热茶,她站起来,看着堂前挂着的《落日桑榆图》,画幅的左下角,姜太公垂钩独钓,等?候远道而来的周文王。
谢家外院正厅上挂的画,十几年都没有?变过。
那时候她还小,并不懂这幅画的意思,别人家的客厅,不是挂着富贵的牡丹图,就是群山松柏、紫气东来,只有谢家挂的是落日,这实在很难不让人奇怪。
那时候谢昭便告诉她,姜太公遇上周文王的时候,已是古稀之年了,但他还是雄韬伟略、文治武功,成?为三代宰辅。
一个人,无论想做什么事情,只要他还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这句话魏明瑛一直都记得,可她现在却没有?什么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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