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阳长公主得到了消息,遣人密报于我,我半路就折回来了。”贺成渊不欲多说,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长公主是好心人,下回见了面我要好好谢她。”方楚楚感激涕零。
贺成渊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并不接话。
方楚楚又皱了皱鼻子:“那个朱邪,亏我当初还救了他呢,他为什么那么坏,恩将仇报,真是想不通,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我杀了他的兄长,他大约是想要报复我吧。”
方楚楚瞪大了眼睛:“他要报复你,为什么把我牵扯上了,好没道理。”
“你买下我,我是你的人,我的事情,你这个做主人的,难道不该担起干系吗?”贺成渊的语气听过去严肃又正经。
方楚楚来气了:“别和我说这个,谁要替你担干系,卖身契都还给你了,你的赎身钱呢,什么时候给我,喏,你那时候自己说过的,你值三千两黄金,快拿来,我要和你一撇两清。”
贺成渊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淡淡的笑意:“我说过,要等我将来继承了家业才行,现在没钱。”
“胡扯,你又骗我。”方楚楚气哼哼的,“太子殿下,不过区区三千两黄金,你怎么会没有,我知道你就是小气,不想给我。”
“对。”贺成渊慢条斯理地道,“没有钱,只有人,我这么能干,你且收着我,将来不会后悔的。”
方楚楚吃吃地笑了起来,用手指头戳了戳贺成渊的脸:“咦,太子殿下,让我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她的手指头也是软软的,戳得他发痒。
他大约一偏头就能把她的手指咬住,贺成渊忍了又忍,实在没敢下口。她还在戳,实在太痒了,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此间、此风景,他背着她慢慢地走着,只希望这条路还有很长很长,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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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得有些紧了,从宫城的檐瓦上呼啸而过,檐角下的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过了午后,天开始阴沉了下来,空气沉闷得很,好像快要下雨的样子。
管事的太监领了圣旨,匆匆地走着,岂料刚出了宫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他又惊又怒:“尔等胆大妄为,吾奉皇上之命,出宫传旨,谁敢拦我,不怕杀头吗?”
东宫的卫兵和他们的主人一样,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此刻持着长戟,交叉地横在管事太监面前,对太监的质问恍若未闻。
管事太监向后挪了一下脚步,“锵”的一声,一柄长戟顶在他的腰间,把他卡住了。
跟随在后面的小黄门见势不妙,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管事的太监被堵在宫门口,不远处就是值守的金吾卫士兵,但他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个目不斜视的立在原地。太监进退两难,背上的汗涔涔地流了下来。
过了大半晌,贺成渊过来了,径直走到管事太监面前,微微抬手示意。
管事太监苦着脸,将圣旨交到了贺成渊的手中。贺成渊打开扫了一眼,那是一道册封方氏女为长乐公主、使其嫁予回纥部拔也朱邪为妃的旨意。
贺成渊面无表情地看了管事太监一眼,那一眼,看得管事太监遍体生寒,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贺成渊的脚下。
贺成渊的手指动了动。
东宫的卫兵立即将那太监拖下去了。
贺成渊举步向宫中走去。
天上的乌云被风卷着,堆积在宫城上方,黑压压的一片。
……
御书房中依旧点着迦南沉香,那种味道是清冷的,带着一种潮湿的感觉,仿佛是山涧中的泉水在宫室中蔓延开,无声无息。
往日,肃安帝闻着这个味道总会安定下来,但今日,他心中的怒火却越来越盛,简直难以抑制。
鸿胪寺的官员跪在御座前,还没把事情的全部讲完,肃安帝已经拍案震怒:“这个畜生,他眼里还有没有朕!朕遣他去芜湖,他却半道折回,杀了回纥使团一行二十三人,逼得拔也朱邪剜目断臂,他好大的威风,比朕这个当皇帝的还威风哪!”
鸿胪寺的官员连连叩头:“皇上息怒、息怒。”
这边还未按捺下去,那边进来一个小黄门,对掌印太监附耳说了几句。掌印太监不敢怠慢,上前向肃安帝如实禀告了。
肃安帝脸色铁青,差点没把书案上的奏折都撕烂了:“他连朕的圣旨都敢拦?无法无天、无君无父,他要谋反吗?”
此言一出,左右都跪了下来,俯首于地,不敢作声。
就在这个时候,掌案的宋太监战战兢兢地进来道:“启禀陛下,太子在门外求见。”
肃安帝几乎咆哮道:“叫他滚进来见朕!”
宋太监弓着腰,刚要出去,肃安帝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他心念急转,已经知道贺成渊为何而来,他冷笑了一声:“不,等等,朕眼下不想见这个畜生,叫他滚。”
“是。”
宋太监出去,向贺成渊转达了肃安帝的意思。
贺成渊的面色沉静如水,即便听了宋太监的传话也没有什么波动,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石阶下,用冷静的声音重复道:“儿臣求见父皇。”
宋太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又进去禀告。
肃安帝怒道:“不见,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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