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渊微微地笑了起来,他低下头,他的气息笼罩了过来,夏天炙热的阳光、以及草木的清冽,拂过方楚楚的发鬓。
“咦!”方楚楚情急之下,用手捂住了嘴。
他吻在她的指尖,那么小心而温存,带着青梅子的味道,有点酸、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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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铜兽炉里点着瑞脑,那味道并不是香的,而是一种清凉的气息,浸透在空气中,恰如这东宫,冰冷而安静。
溧阳长公主原先来过几次,此时也不太适应,她按捺着心中的不安,笑道:“我和伯爷到东宫求见了几次,皆说太子殿下不在,原是想邀殿下到我家中宴饮小聚,但看殿下近日繁忙,却也不便打扰,只是想着端午佳节将近了,给殿下送些节礼,略表心意。”
五色粽子、菖蒲清酒、艾草香包等应景的小礼,用精美的紫檀匣子装着,端端正正地摆在案几上,这些礼,并不丰厚,东宫也是不缺的,此时送来,不过是寻个由头而已。
所为何来,彼此心照不宣。
贺成渊看了溧阳长公主一眼,神色还是清冷的,语气却温和了起来:“原本是我要给姑母送礼去,姑母何需如此客气?”
眼见得贺成渊的态度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大不同,溧阳长公主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她揣摩着贺成渊的神情,斟酌着话语:“我家珠儿日前已经和韩王定了亲事,我和伯爷也算了却一番心事,此前,伯爷因爱女心切,做了一些个不妥的事情,开罪于太子,如今他每每想起,都觉得羞愧不已,欲要上门负荆请罪,怎奈太子闭门不纳,心下甚是惶恐,故而今日姑母厚颜开口,向太子求个恩典,宽恕则个。”
而贺成渊的面上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平静地道:“伯爷何尝有不妥之处,我却不知,姑母多虑了,往事休矣,不必再提。”
溧阳长公主不知道贺成渊这话是何意思,但言语至此,不再追究,她也不好多说了,当下又转了话题。
“再过两天,就是端午宫宴了,今年皇后娘娘也邀了姑母一家进宫赴宴,还有宣王、怀王两位王叔,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贺成渊闻言也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溧阳长公主继续道:“记得当年端午宫宴的时候,姬皇后爱做青梅粽子分给众人吃,那味道可真奇怪,酸得很,皇上却赞不绝口,弄得大家伙都跟风一阵子,却也许多年不曾吃到了。我家伯爷说,前几日,皇上在御书房和他说事情,还提起了这个。”
贺成渊沉默了一下,而后淡然道:“父皇不是念旧的人,还会记得这个,那是难得的。”
溧阳长公主大约是上了点年岁,想起往昔的情形,就颇有几分感概,况且,出门的时候,赵英又反反复复和她说这事情。
赵英在家中对溧阳长公主的话原是这么说的:“太子近来和皇上越发疏远了,而魏王又刚刚去了,皇上毕竟上了春秋,为人父者,嘴上不说,心里是难受的。这些日子,皇上又想起了当年、想起了姬皇后,还和我念叨着,想吃姬皇后亲手做的青梅粽子,但御膳房里做了许多,却不是那个味道,大约不是那片园子里摘的果子,就差了几分,你说说看,可不是皇上心软了吗。”
姬皇后的香雪林,梅花是特别的、梅子也是特别的,那树种和土壤,都是当年振武王府远从万里之外的闽越运过来的,振武王爱女之心,可见一斑。
又或许是因为种树的人不同,故而,在肃安帝的心里,那梅子的味道是别处寻不到的。
溧阳长公主叹息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如你所言,往事休矣,何必再去介怀。如今皇上就是吃口粽子也惦念着旧情,只有姬皇后那片园子里产的梅子才对味,其他的,皇上是不爱的。”
但那片林子的主人现在已经是方楚楚了,宫里人惧怕太子,轻易不敢过去摘果子。
未来的太子妃、方家的楚楚姑娘,那是个活泼的女孩儿,兰台郡主最近和她玩得要好,溧阳公主心里也是乐意的。昨天的时候,兰台郡主还带了一罐青梅果酱回来,说是方姑娘给的回礼,颇有几分当日姬皇后做的那个味道。
溧阳长公主尝过了,她是尝不出来味道好坏的,但赵英却因此极力劝说她。
“你倒是可以劝劝太子,做些青梅粽子呈上去,你想想,当年皇上对太子是如何疼爱,何至于就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左右不过太子年轻气盛,不体贴父君的苦心,太子若肯稍微服软一些,不说皇上高兴,便连太子自己也是有好处的,溧阳,你做姑母的,不能不点拨他。”
溧阳长公主也有自己的私心,魏王已死,梗在肃安帝和贺成渊父子之间的刺也少了一根,若她能借机让这天家父子和好如初,岂不是一桩美事,将来在肃安帝和贺成渊跟前也能多几分面子。
她当下正了脸色,对贺成渊柔声道:“太子,你是快要成亲的人,马上有家有口的,怎么能像从前那般一味逞强,方家的姑娘嫁入东宫,她就是天家的媳妇,皇上是她的君舅尊长。你常年征战在外,到时候留她一个人在东宫,若皇上不喜她,又有谁能关照到她,你便是再好胜,也得为她考虑一二。
皇上爱吃那青梅粽子,你既然已经把林子送给方家姑娘了,不若这回先叫她做个粽子孝敬皇上,端午宫宴,正是应景,显出太子妃的孝道来,皇上多少会看着姬皇后的面子上,来日待她宽容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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