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楚不答话,伸手揽住了贺成渊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他,他的额头、他的脸颊、他的鼻子,到处都吻。
贺成渊得寸进尺,继续对她喃喃地念叨:“你知道,这山里除了这萤虫,还有蚊子,咬了我很多包,痒得很,你要帮我挠挠。”
“哪里痒?”她偷偷地问。
他抓着她的手,一脸正经地让她帮忙挠痒痒:“这里,特别痒。”
方楚楚咬着嘴唇,打了贺成渊一下。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倏然把她抱了起来。
原本有一大簇萤虫趴在床帐上,突然惊慌失措地飞了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月光流淌,落到了递上。
肌肤滚烫,碰触到一起,仿佛要烧起来了。
床帐里,有人在说着悄悄的话。
“嗯?你自己说过的,我不动,你动?”
“唔……我错了,真的错了,还没学会呢,你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那你日后要好好地学起来,这么有趣的事情,岂能不会,今晚上,暂且就先放过你一马,那么,你不动,我动,可好?”
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萤虫被扰得不得安生,在帐子里撞来撞去、扑来扑去,一刻不停。
还是吃不消这苦处,但是,其中又透出了不一样的滋味,她说不清、道不出,只能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流萤飞舞,星光荡漾,弥漫过空气,他身上草木的味道和汗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充满了雄性的气息,霸道地占据了这方寸之间。
方楚楚失神地半睁着眼睛,头顶有星星,却一直在剧烈地摇晃着,怎么也看不清楚,天和地都在旋转,仿佛有风卷着海浪冲上云霄、须臾又坠落下来,身不由己、情不由己。
这一夜,星辰颠乱,月光却还是那么温柔,流淌过她的指尖,指尖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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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真香的味道潮湿而浓郁,堆积在宫纱帷幕之间,和夏天燥热的空气混合在一起,让高敬泽觉得有些不太习惯,长安的物候和西川大不相同,他已经离开太久了,几乎忘记了这里的天气、还有这宫廷里薰香的味道。
但他的面色始终是平淡的,他弓着腰将三枚兵符交到了宋太监的手里。
宋太监又转呈到肃安帝的案头。
这是太子贺成渊所领的东宫十率、左右骁卫、左右武卫的兵符,如今尽数收归于皇帝。
肃安帝翻了翻那兵符,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们看看,朕对太子是这般信任,将如此重权托付到他手中,可惜啊,他竟不能领会朕的一片苦心,叫朕心疼哪。”
高敬泽沉默寡言,张钧令老奸巨猾,他们两个此刻都不开口,一旁的三公九卿也不便说什么,大殿里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肃安帝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道:“王宗和三次上表,向朕力陈忠心,他倒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未知他人如何?”
张钧令只好出来说话了:“唐迟和朱三泰奉陛下旨意,已往西川赴任,恪尽职守,唯陛下之命是从。”
“江都、安西、淮北等各处都护府呢,最近可还安分?”肃安帝继续发问。
这三个月的世间里,朝廷往各地的都护卫军中接连派遣了十二位参军,钳制各地军务,以防异变,连京城卫军的统领们都被肃安帝三番两次召见,明里暗里种种敲打。
张钧令把各处的情形一一说明,无非是一切风平浪静,毫无波澜,这些人仿佛都忘记了太子一般,对着肃安帝赤胆忠贞,一片恭顺之意。
肃安帝还算是满意,他又转过头对三公九卿等众臣工道:“朕责令太子在明镜台思过,但太子实在不知悔改,迄今未上请罪表,依卿等所见,朕这个责罚是不是太轻了?”
肃安帝的语气十分随意,右丞相的心里急急地转过了几个念头,背后却出了一袭冷汗,他低下头,恭敬地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陛下对太子如何处分,臣等怎敢置喙。”
余者唯喏喏而已。
肃安帝看着下面的众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他摆了摆手,命众人退下了,独留了高敬泽下来。
众臣退出去后,肃安帝仿佛又陷入了沉思中,没有立即出声。
高敬泽亦不言语,垂手静立而已。
半晌,肃安帝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他是朕的儿子,身体发肤皆受之于朕,无论如何,他不能怪朕狠心。”
大约准备得差不多了,或许,已经到了时候,毋须再多顾虑了。
肃安帝语气微顿,转而叫了一声:“高敬泽。”
“臣在。”高敬泽跪了下来。
“朕将左右骁卫、左右武卫交予你,你为朕之左膀右臂,不可负朕所望。”
“臣肝脑涂地,不敢有负圣恩。”
“明日,随朕前往明镜台……探望太子。”
“是。”高敬泽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正如当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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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渊又做梦了,他已经很久未曾梦见当年了,未曾梦见他的母亲,那个世界上最美丽、最爱他的人。
那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皑皑的白雪把皇城都覆盖住了,红墙和朱瓦隐埋在雪下,风声欲断,天地一片苍茫。
姬皇后在雪地里奔跑,她是个文雅娴静的女子,仪态万端,一举一行皆可入画,从未像今日这般失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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