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毕竟生了刘家子嗣,功过相抵就仗责八十,送到家庙里头去吧。至于六丫头玉莲虽然无辜但毕竟出身不明,也不要在府里头待了,送到庄子上养几年,过几年远远地嫁了也就是了。”
“还有被郭姨娘迷了心窍的老二,”她老人家拖长了语气,缓慢说道:“依着家规仗责五十,再禁足三月,曾二舅以为如何?”
二老爷听到老太太这么说,先是皱眉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松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向哀婉地望着他的郭姨娘,还冲她点了点头以示安抚。
而她旁边的二太太听到前面一句还勉强满意,但后面这一句她顿时有些不是滋味,略有些心疼地侧身去瞧二老爷,谁知竟发现他看向了那个贱人,气得她眼前发黑。
不管不顾地喊道:“娘,如此不守妇道的贱人还留着作甚,让她败坏家里的门风教坏哥儿、姐儿们吗?不如找个笼子将她关进去拉去沉塘了事!”
“你你你——”二老爷手指颤抖地指着她,最后袖子一甩吐出几个字,“你这个毒妇!”
二太太大大地冷哼了一声,强撑着别过脸,以手拭泪。
两人这一出闹剧除了作为儿子儿媳的刘延铮与颜氏有些为难外,大房几个是没放在心上的,曾二舅不但没放在心上他还觉得可笑,脸上带着笑意对老太太道:“先刘老大人尚在时,治家甚严,家父时有提及刘家家风吾等尚不及也。”
“没想到不过十几年过去,刘老大人不在了,这刘家家风也不在了。”
曾二舅微微摇头,“这事若是出在我们曾家,那这女子和那奸生子定是活不成的,而男子不管是谁,若是胆敢做出辱没家风之事也会被我父亲亲自打断腿。”
“老太太,”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沉下脸的老太太,“二老爷是我妹夫的亲弟弟,当年他既然先与郭姨娘有私情,为何不禀明了您老,成就一双好事呢?”
“非要等到我妹夫纳了人之后才藕断丝连,还生下了孽种,这十多年里他不是没有悔过的机会,但是……”
“但是直到刚才他依旧不觉有愧,”对他们失望得很的刘玉真接口道:“他在我父亲病重之时,不想着为他延医问药,却与郭姨娘偷欢。”
“待我父亲去后更是指使郭姨娘将肚子里的孩子栽赃给我父亲,冒充我父亲的女儿混淆大房血脉。如此无情无义、无德无能之人,老太太这不知轻重的五十大板就想打发了吗?”
“说了这半天对我父亲却毫无说法,连个道歉也无,您将我父亲置于何地?”刘玉真直视着老太太,严肃地问她,“他已死了这么多年,连个公道都不能得吗?”
一室沉默,只听得刘玉真的声音在屋内回想,“老太太,分家吧,这样的‘二叔’我们大房消受不起。”
……
分家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决定的事,尤其是大房如今有嗣子在身,香火有继,所以若是此时分家大房是能分得一部分产业的。
这二房自然就不愿意了,跳上跳下地反对,但刘玉真母女铁了心要这么做,还有曾二舅支持所以也不是毫无胜算。
“真儿,你这是怎么了?”曾氏今天从寿安堂回来后心情一直不错,见刘玉真神色有些不对便关切地问道:“可是累了?那换身衣裳好好的歇一歇吧。”
“娘,我不累,”刘玉真回过神来,问道“您说父亲会不会怪我啊?我们是长房,但是我却想着要分家。”
分家这个主意是刘玉真提的,她最开始的想法是将二老爷和郭姨娘送到衙门里去,让他们受到律法的制裁,但说出来后却被二舅和母亲笑了一通。
他们说依照朝廷律法,二老爷和郭姨娘两个只会被流放一两年,尤其是二老爷若是拿钱疏通可能连流放都不用去。所以报官只能解一时之气,除了让刘家名声败坏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益处。
同理族规也是一样的,郭姨娘是活不成的,但二老爷却不会伤筋动骨,毕竟郭姨娘只是一个姨娘而已,卖身契都还在老太太手里的。
所以还不如换个别的。
于是刘玉真就想到了分家,一来从此远离了二房他们,只需要逢年过节来拜一拜老太太便好。二来就是因为他们不在的时候,母亲和瑞哥儿若是能搬出去也更方便些。
“你父亲他不会怪你的,”曾氏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就好像还是小时候那样,“他还活着的时候就看不惯老二的吊儿郎当贪财好色,好几次将人抓来训斥,更别说还出了这样的事,如今能与他分开想来你爹也高兴得很。”
“好了,夜深了你快去歇息吧,我再去给你父亲上柱香。”
“我也去,”刘玉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去和父亲说几句话。”
于是母女两个就进到了内室,给刘大老爷和刘玉真哥哥各上了一炷香。烟雾缭绕之间,刘玉真看着哥哥那个崭新的牌位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娘,今日的那个湖,就是当年哥哥掉下去的那个吧?”
“是啊,”曾氏叹息道:“我今日一瞧这心就痛了起来,你哥哥他当年就是躺在那湖底下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刘玉真心中有些疑惑,她将手里的香插入香炉之中,再小心地将香炉里头烧完了的香拔了出来,平静地回复母亲,“没什么,我只是想着不如请些大师来,给哥哥做一场法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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