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我们搬到县城住了,就在宝华街后面的三水巷,从右往左数,第二间就是。以后有事儿,尽管到那找我。”
林满堂笑着应了,“好。”
两人寒暄一阵儿,刘文麟把来意说了,“林二叔,您知道吗?里正也没了,县令让我们尽快推出新的里正。我知道您识字,又有才华,想推您上去当里正。”
林满堂摆摆手,“文麟啊,不是叔不想当,是叔马上要去府城求学。里正这个位置你看给别人吧。”他想了下,“我觉得我岳父就不错,他识字,而且还有善心。”
反正比那之前那个黑心里正强多了。
李家人纷纷看向林满堂,显然没想到他会推选李广角。
刘文麟怔了下,有些为难。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他拉林满堂借一步说话,“林二叔,我不瞒您说,当里正由官府内定,手头得有些钱。”他搓了搓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以林二叔的家资,这笔钱出得起,但是李家,刘文麟打量一下李家的房子,不像能出得起这笔钱的。
林满堂喉头滚动了下,“多少?”
“二百两。”刘文麟竖起两根手指。
林满堂瞪圆眼睛,差点没叫出声,二百两?抢钱啊?这么贵。
“林二叔,你也别觉得贵,据我所知,里正能捞到油水的。”刘文麟刚到衙门没干几天,不知道怎么捞,他是听底下衙役说的。
他不知道,林满堂却已经猜到了,还能从哪捞,从百姓身上捞呗。
看来他之前有一点误会那里正了。他一直以为里正每次都选村里最富的十富人家,是想消弱大家的实力,不敢跟他竞争里正之位。
看来人家才是真聪明呢。只有让富人出钱,穷人才不会饿死、冻死。那他之前撒出去的钱也就能捞回来了。
不过里正贪财这点,林满堂倒是没误会。
里正管五个村子,每个村子出十个徭役,每个徭役至少五吊钱,加起来就是两百五十两。一年就可以回本。更何况里正还负责收税,也能有一笔油水。里正最少任三年,怎么都不亏。
林满堂摸摸下巴,他岳父一家肯定出不起这笔钱,要是刘家村的人当上里正,他岳父一家肯定又要被压得死死的。
他想了想,最终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我们村可以出。”
刘文麟惊讶,“小庄村还有人识字?”
林满堂被他问住了。以前还有个文先生识字,可现在吗?确实没有。但是识字又不是天生的,不会可以学啊。等他回去,一定要督促那些同龄人识字。不过扯远了,远水解不了近火,现在还是先解决里正问题。
林满堂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人选,“我们村关屠夫家,他小儿子识字。关屠夫当里正,他小儿子当帮手。父子联手,万事皆成。”
他家做几十年卖猪生意,一开始只是关屠夫一人干,不用记账也清清楚楚。可他生了三个儿子后,每个儿子要去不同村子收猪,回来就得记数。
不识字,这就不好记,所以关屠夫就将小儿子送去文先生的学堂识字。识字不多,但比村里那些文盲好多了。
其实村里像他女儿这么大的孩子识字还是比较多的。不过年龄太小了,老话说的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里正管着五个村子,选个年纪小的,也不能服众啊。
刘文麟哭笑不得,林二叔竟能想到这法子,虽然听着靠谱,但他只能摇头,“不行啊,里正三不五时就要去县衙听候大人差遣。关屠夫不可能带着小儿子一块去吧。”
林满堂有些失望,这算来算去,还真就他岳父合适,年纪大,又识字,生活经验丰富,办事能力也行,为人在附近几个村子的口碑还可以,只有一条他家没钱。
没钱就是最大的缺点。
林满堂想了想,“这样吧,这笔钱我出了。”
刘文麟不由瞪大眼睛,林二叔也太好了吧?为了让岳父当里正,他竟然舍得掏这么一大笔钱。
“你也别太激动。我没你想的这么好,这钱也不是我一个人掏的。”林满堂不是舍不得出这笔钱,而是他不能让李家人生出贪婪之心。他心里有了个主意,“里正管五个村子,每个村子掏五十吊钱,就是二百五十吊。就当抵今年和明年的徭役了。”
两人目光相对,刘文麟顿时哭笑不得,林二叔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真不愧是做生意的,竟能想出这种鬼点子。
林满堂面上半点羞愧也无,他就坦坦荡荡将自己的想法与刘文麟说了,“咱们都是底层出身,你应该知道普通百姓活着有多难。我岳父是个郎中,虽然医术不怎么样,但他医者父母心,不会随意盘剥百姓,他当里正对咱们百姓来说是一大幸事。”
说到这里,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我为什么非要他当里正呢,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日子谁都有。我想让大家都能少些负担。”
刘文麟脸上的笑容收住,是啊,如果他们村的村长不那么贪得无厌,每次都逼着他们多交粮,他们家也不至于过得那般苦了。
可怜他爹和他二弟活着时连顿好的都没叫吃上,就这么走了。
刘文麟压下心头的酸涩,冲他拱手,“林二叔,你这人选确实不错,我试试看。”
虽然他是师爷,但是县令才是最大的官,只要县令不盖官印,这事就有可能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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