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发现这个疑点之后,就让人找到那对父女的坟茔,验了尸骨。那对父女却根本不是病亡,而是中毒身亡,只是那毒十分刁钻,发作起来看上去像是得了伤寒一样。”
“贫寒学子,受过恩师的教导,同恩师家女儿定亲的多的是,这富贵之后,嫌弃恩人之女不堪匹配的也有的是。”
“甚至,为了攀龙附凤,娶了贵女,想要甩开平民未婚妻的,也多的是。”
“但朕却怎么也想不通,你娶的明明只是个富商之女,无非多一些嫁妆,无权无势,底气不足,就算你想要多纳一妾,想必苏夫人也不敢反对,何必短短时间一出手就要两条命呢?”
“除非是这对父女的存在,妨碍到了苏太师的身家性命!”
“如果只是这样,只能说明苏太师有可能是冒名顶替了原来的苏举子,并不能推出苏太师来自北蛮……但苏太师的大舅子借着苏府的光,在京城开了家南北货行,这南北货行的货十分普通,不过是各地的特产,算算种类和售价,苏府大舅子的货行,应该每年要赔出去上千两银子去!是什么让一位商人,愿意做赔钱的买卖呢?”
“当然了,最直接的证据,还是那天在北城门被抓获的女胡商,就是大舅子的小情人。女胡商拷打之下,泄露了她是来自北蛮的奸细……”
“以苏太师这样的身份,看布局,也不像是要谋朝篡位,那不惜全家的性命也要为北蛮谋利,又是为着什么呢?朕思来想去好几天,终于想明白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苏太师本就是北蛮奸细!”
之前司静航一条一条地分说的时候,苏太师就一脸冤屈莫名,然而听着听着,他的瞳孔就越缩越小,全身都不自觉地战栗了起来。
“不,不可能,陛下,陛下怎么会……”
这不是他熟悉的老皇帝!
“你,你不是陛下!你是谁?”
苏太师惊惶失措之下,居然脱口而出,但却越想越对得上。
陛下年轻时就不算多英明,过了六十以后越发的昏愦,怎么可能从那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里头算出这么多?
司静航心想难怪原身被苏太师哄得团团转,这厮倒是挺聪明的。
“哼,苏太师原型毕露,就口出狂言了……”
“与其胡言乱语,不如想想怎么戴罪立功,保住几个小辈的性命吧!”
古代都是连坐,犯下苏太师这样的大逆不道的罪过,全府的男女老少都跑不了。
男丁处斩,女眷没入教坊,本是大晋朝律法所定,只是司静航觉得教坊这种个人心理难以接受,于是朱笔一挥,让女眷改入苦役司去劳动改造。
不过苏夫人和苏太师同为间人,知道的应该也不少,那是肯定要下大牢审讯的。
苏太师面上神情露出挣扎,好半晌才咬牙道,“他们虽是我的血脉,但模样习惯说话,都完全是大晋人了,我……”
他倒是想说他宁死也不会交待半个字,然而嘴上说得再硬,他也怕这一句下去,儿孙的人头就会立马落地。
司静航点点头,“朕猜着,你在北蛮应该还有儿女,说不定也是枝繁叶茂的一大家子,所以这边的儿孙,都不过是你在大晋的障眼法而已,说舍就舍了!”
苏太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渐冷硬。
“陛下想从我这儿多打听些北蛮线报,老臣倒是可以说上一二。”
“陛下这一番作为,虽然雷厉风行,将老臣一家给网罗拿下,但其实已经与事无补了。”
“我北蛮国三代大汗,这些年一直秣马厉兵,图谋南下,许多布局,都是早早就安排下的……陛下如今才开始勤政,已经是扬汤止沸,为时已晚了!”
“算算时机,如今只怕我北蛮大军已经南下,就如陛下曾经做过的梦一般,一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用不了多久,就能来到京城附近……”
“陛下前日不是才派人押运了第二批粮草去北方三关?哈哈哈,怕是正好赶上给我北蛮大军送补给而已!”
天知道当初他听到老皇帝说出那样一个梦的时候,差点就失态了。
心里马上想到的是有人告密……幸好他当时沉得住气,应付过来了。
“哈哈哈……陛下,如今老臣是此地的阶下囚,但是再过半月,只怕形势翻转,陛下也要成阶下囚了啊!”
“若陛下想要安然渡过此劫,接着享受皇权帝位,倒不妨听老臣一言。”
太师就是太师,马甲都被扒干净了,眼珠子转几圈又冒出了主意。
“哦,说来听听?”
司静航不急不燥,面上微笑都没带变的。
“我北蛮大军来袭,可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兵马能敌,等北蛮围了京城,陛下可该怎么办?与其这般,不如弃城南逃,如陛下梦中那样,划江而治,还能保住大晋国祚百年。”
司静航不动声色,“嗯,这倒也是个办法。”
苏太师接下去道,“然而若是陛下连战都不战,就弃城而逃,只怕会留下青史骂名。”
“那依太师又该怎么办呢?”
“老臣虽然不是出身大晋,但毕竟与陛下君臣数十年,虽说做了些对不住大晋的事,但老臣心里,还是忠于陛下的。既然此劫不可免,老臣愿意为陛下分忧,不如陛下先行以前往南安山封禅为名,移驾南巡,留臣在京中驻守,若是北蛮围城,臣便以为了全城百姓性命为由,投降北蛮,只求北蛮莫要伤京城百姓,如此,陛下自然可保一世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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