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人留步。”
苏琉玉从席间起身,走近几步,叫住了他。
田大人回头。
月色下,少年的脸庞柔和,微微带着醉意,冲他拱手一礼。
“席间多亏大人解围,文昭以后还需大人多多教导,希望大人不吝赐教。”
田大人哼了一声,板着脸。
“你既说这话,本官便要教你一句,所谓君子敏行而讷于言,希望你以后好好思量。”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
多干实事,做到少说多做。
苏琉玉笑了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
“下官一定谨记。”
你放手!
田大人眼睛一瞪,什么时候被人挽过胳膊,他一把年纪,就算是孙子见了他都不会这般放肆。
没点规矩!
“下官送大人回府。”
谁要你送!
他想斥责,想训教,但话到嘴边,看着她死皮赖脸的样子,却是冷哼一声,随她去。
月色下,一老一少的影子斜射在长街上。
到最后,田大人骂骂咧咧把吐了一地的苏琉玉背到背上,任劳任怨的送她回府。
苏琉玉依在他背上,小声嘀咕一句。
“以前,下官的师父也如大人一般,谁要是说下官不好,便第一个出面为下官出头。”
“小时候,师父多护着我,但私下,也循循善诱,教诲君子之道,谨言慎行,贤思自省。”
“大人今日是不是还想斥责下官无规矩,当时那样子,和师父一模一样。”
“就是你比师父老。”苏琉玉补充一句:“老很多。”
“......”
你小子能不能闭嘴。
有这样捅刀子的吗?
但田大人心到底软了一点,连语气也不自觉的柔和不少。
“本官看你学问尚可,为何不入仕?”
“怕考的太好。”
“......”
不要脸!
你小子也太不要脸了。
他心想,你这性子估计都是被你那师父惯的。
君子要谦虚,你到底懂不懂。
“稷王府到了,赶紧下来。”
本官老腰都要断了。
回应他的,是细小绵浅的酣睡声。
“......”
......
夜深。
大魏,江州行宫。
沈怀舟从御案前惊醒,案台烛火轻晃,世安听到响动从明德殿外踏了进来。
“子时了,公子歇息了吧。”
窗棂外,夜鸟鸣啼。
沈怀舟看了眼月色,揉了揉酸涩的眉心。
“还没消息?”他问。
“小宋大人还未回来,倒是小莫统领来了信,说十五城一无所获,准备携领飞虎将士赶往大越,再次排查。”
世安把外衣批在沈怀舟身上,小声劝了一句。
“皇上有上天庇佑,公子别担心了。”
沈怀舟目光落在御案前泛黄的墨宝之上。
“方才隐约听到琉玉唤我......”
他喉咙攒动,带着沙哑。
“她性子素来要强,假若被迫为质,如何能受住欺辱。”
隐在云袖暗纹下的手微微攥紧。
“若不是因为我这个师父,想来......”
“公子别太自责了。”
世安截住他的话。
“贼子如今尚未抓获,朝堂还需公子辅佐,现在外头乱的很,虽是压着消息,但小宋大人这么大动作,想来有心人也能猜得,公子务必要稳住当下才是。”
提到小宋大人,世安心里骂了一句疯子。
自皇上失踪,这小子倒好,迅速整军封锁渡口,这还不算,所有朱雀军出动,所到之处,地毯式搜捕,动作大的人人恐慌。
也是仅此一事,他们才看清朱雀军的势力,半月不到,大齐,大金,大元三国全数排查,速度快到恐怖。
更别提小莫统领,直接传信联络大魏六军,整齐全部兵力镇守国门,以防来犯。
这些大动作,百姓也不是傻子,一旦传出消息,怕会民乱恐慌,再也镇压不住。
想到大魏百姓对自家皇上的关心程度,怕不是要踏平整个朝堂。
这一个月,不仅是大魏有动作。
就大金,大齐,大元三国也为了查人家家户户搜捕。
差点没把天给掀翻了。
世安又看向御案之上拆封的信。
这一月,公子挺着一口气处理国事,又顶着三国陛下的震怒苛责,又何尝好过。
虽没像小宋大人和小莫统领在外奔波,但压力也不小。
看着沈怀舟眼下的疲态,他又劝了一句。
“不如让云崖儿道长过来看看,公子身体为重才是。”
沈怀舟站起身,走到明德殿外,遥遥看向行宫一角。
“云崖儿道长,这几日在忙什么。”
“道长素来避世,现下已不见外人了,好在云虚子道长陪伴在侧,想来也无事。”
“他怕也不好过。”
他话说完,便看见远远宫道之上,一排排宫灯犹如火龙,正往明德殿的方向赶。
“有消息了!皇上有消息了!”
明德殿大总管喜极而涕,赶紧高声汇报一句。
宋彦之九霄在手,一身黑衣束发,全是沙尘,想来是刚刚从外面赶回来。
“商船找到了,还请皇夫下令,准臣出兵,迎皇上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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