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至半夜,才陆陆续续散去。
原家一行人回到府中,老将军喝多了酒,站也站不稳,半倚在儿子身上。
原定野扶着人到堂屋坐下,原府的下人们已经闻声而来,见到死而复生回来的将军,更是满脸喜色。
原定野目光环视周围一圈,在每一个人面上扫过,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眸光微沉,即便是一身酒气,头脑也还维持着清醒。
他问众人:“秀娘呢?”
老将军晃了晃脑袋,一杯醒酒茶入肚,也坐直了身体。
老夫人迷糊地问:“秀娘是谁?”
“老大家的,你过来。”
老将军摆了摆手,围在旁边的下仆自动散开,将眼神慌乱的原大嫂推了出来。
战事一起,一别多年,与儿子在战场相逢后,老将军便已经提前叙过旧。
问及家中近况,他事无巨细,全盘托出,待原定野向他打听一名名叫“秀娘”的女子近况时,他却一问三不知。
大儿子刚成婚没多久就战死,只留下一个刚过门的妻子,原家人丁凋零,老夫人年事已高,也大胆将家中事务交到她的手中。这些年来,便一直都是原大嫂主持中馈。
关于原家的事情,便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
……
梦里。
宣晫高兴地和妙妙分享了今日见到原将军时的见闻。
妙妙一边趴在桌上写大字,一边听他说着。听他说到原将军被困在大山中的艰难处境,手中软趴趴的毛笔一下在纸上流下了一个大墨点。
她心疼地说:“大将军也会饿肚子呀!”
妙妙最清楚饿肚子的时候有多难受了,肚子里像是被火烧一眼,夜里头连睡也睡不着。
还有那冬天的大山,到了冬天,就是连大黄也找不到能吃的果子,小动物们也都躲在山洞里不出来,就是经验丰富的猎户也很难打到猎物。
去年冬天的时候,妙妙被舅娘赶到山上去捡树枝,那可真冷啊,把她的手脚都冻出了疮,痛了一整个冬天呢。而她的小破屋里只有一床旧棉被,全靠晚上抱着大黄来取暖。只要一回想起来,就是在梦里,妙妙也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小身体。
她还有棉被,有大黄,有屋子可以住。那位大将军可是什么都没有,连粥汤都没得喝呢!
妙妙惊讶地说:“原来当大将军要那么辛苦呀!”
宣晫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他道:“原将军也是误入此处,如今已经从山中出来,战事平定,日后便是要过好日子了。”
妙妙蹭了蹭他的手心,又道:“希望我爹不要那么倒霉,他还是做个吃饱肚子的大将军才好!”
宣晫莞尔。
他屈指敲了敲桌子,一盘果脯出现在妙妙手边,小姑娘眼睛一亮,要伸手过来时,他提醒道:“先写字。”
妙妙立刻缩回了小手,连忙拿起毛笔,一笔一划认真写了起来,偶尔眼角的余光瞟向近在眼前的盘子,偷偷摸摸咽了几下口水。
看着她可怜的小模样,宣晫有些不忍心,率先说:“吃吧。”
妙妙却是自己摇头了:“不行,娘说了,要先把事情做好了,才可以有东西吃。”
她写了一个字,又笑眯起眼睛,小腿悬在半空中晃荡,头顶的羊角辫也随着脑袋晃了起来。
“等我爹回来了,我就可以让我爹爹给我买,就算不是在梦里,我也可以吃到好吃的点心啦!”
宣晫:“……”
他看着小姑娘高兴的笑颜,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
等第二日醒来。
去上书房上课前,他先对太监吩咐了几句,下午放课回来,在寝宫里等到了进宫来的舅舅。
杨大人笑眯眯地问:“太子殿下可有什么要吩咐老臣的?”
宣晫屏退宫人,凑到舅舅耳边,小声说完了话。
杨大人的眼睛逐渐瞪大,又变得满脸疑惑。
“去青州一个小村子里找一个小姑娘?”杨大人满脸探究:“太子殿下是如何认得这个姑娘呢?”
宣晫摆手:“舅舅别管了,只当孤是在梦里认得的。”
杨大人:“可是……”
“孤只求舅舅这一件事,舅舅也不答应吗?”
“这……”
杨大人满脸纠结,满头雾水地走了。
宣晫心中稍定,只等着过些时日,好在梦中看到小姑娘高兴的笑脸。
他在心中暗想:他找不到妙妙的亲爹,难道还不能给她一个假爹吗?
在见过小姑娘遍体鳞伤的模样后,他的这个念头就开始疯长。这都过了那么多时日,妙妙的伤势也还没好,宣晫每天都能见到她身上又会多出来小伤口,就是每日听她说起白日被舅娘欺负的事,他更是不忍心。
宣晫胸有成竹:舅舅办事最为牢靠,他找的假爹,肯定也比妙妙的真爹好!
作者有话要说:原将军:我觉得不可以
第5章
晨光熹微,已有雀鸟落在屋檐啾啾鸣叫,将军府的下人们将早膳端上桌,盘子刚放下,就见家中两位将军大步朝饭厅走来。
将军府的男人自幼习武,每日在鸡鸣时便起床练武,风雨无阻,日日不落。哪怕昨晚喝多了酒,今日一早,老将军也准时起来与儿子晨练。
原定野擦去脸上的汗,随手将汗巾丢给下人,问:“大嫂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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