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了,将军放心,那些东西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到进城去了。”杨府管事乐呵呵地应道。远远的,他回头看去,还能看见青州知府送别的人影。
方才青州知府什么模样,他在一旁是瞧的一清二楚,那张老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定是以为原将军将他做的那些事情轻轻揭过,估计这会儿还做着攀上将军府的美梦呢。
难道他还以为原将军在青州耽搁那么多天,只是单纯的游玩?
青州知府在这位置上待了那么多年,手底下可干净不到哪里去,这些时日,原将军偷偷搜集来不少证据,那些罪证整理起来,已经找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只怕再过不久,就要送到皇上案头,至于之后是流放还是秋后问斩,全看皇上的意思。
那青州知府如今还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要大难临头了。害死了原将军的夫人,害得原将军的女儿流落乡野,岂是这样简单就能算了?要怪,只怪他自己坏事做的太多,让人想要手下留情都不行。
杨府管事摇了摇头,心中幸灾乐祸地唏嘘一声,很快想到此行是要前往京城。等京城一到,原将军就要来计较他冒认妻女的事情,又是心中惶惶,只觉自己的好日子也过不长了。
妙妙含着甜甜的糖,趴在小桌上写着大字。
马车摇摇晃晃,她的笔也拿不稳,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妙妙写了几个字,手中的毛笔很快就被原定野抽走了。
“等天黑了,我们到驿站休息时,那时候你再练也不迟。”原定野随手捞起旁边的话本:“爹念故事给你听?”
马车压过一块石头,车身晃了晃,妙妙也一下没有坐稳,“哎呀”一声,身子一歪,倒进了大黄狗柔软的毛毛里。大黄“汪呜”叫了一声,温柔地舔了舔她的脸。妙妙索性直接靠在它的身上,躺的舒舒服服的,不起了。
“爹爹,你给我讲讲祖父和祖母吧。”
“别怕。”原定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指尖轻柔地挠了挠她的脚心:“我已经提前寄信回去,你的祖父祖母都在京城等着你。他们都是好人,会对你很好的。”
妙妙应了一声,有些怯怯的。
她只见过张家人,张家的长辈从未对她透出过半分善意,也不知道祖父祖母会不会喜欢她。妙妙的小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如果祖父祖母不喜欢我,不愿意我留下呢?”
原定野笑道:“别怕,爹给你撑腰。”
“他们可是爹爹的爹娘呀!”
“那爹就带着你搬出来,一个人养你。”他顿了顿,道:“像你娘一样。”
当初娘还在的时候,她是娘的小心肝,娘对她也可好啦!
妙妙心里头美滋滋的,又觉得让爹爹和他的爹娘分开不好,她已经尝过和娘分开的滋味,也不想让爹爹那么伤心,于是自己为难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想着娘亲,她又爬了起来。
她拉起马车侧面的车帘,探出脑袋往后面看去,马车后面也跟着一辆车,上面拉着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她说要把这些带到京城,爹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看到这些,妙妙就安心的不得了。
她还看到,外面是一条她从未见过的路,不是去镇上的,也不是回小溪村的。她知道,他们是要去京城,她之前问过爹爹,京城里离青州远得很,路上骑快马也要半月,马车慢,就要走的更久。她还知道,去了京城以后,也许他们就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爹爹的家在京城,以后她就是京城的妙妙了。
妙妙忽然难过起来,她也说不出为何难过,只是小脑袋里开始不停地回想着在小溪村里生活的一切。那里有娘亲,有大黄,日子也不是全都像山上未成熟的野果一样酸苦,而那些好的坏的,日后都会离她而远去,她最重要的那些都能一起带走,娘却永远留在了小溪村,她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突然的,熟悉的难过涌了上来,就像是娘下葬的那一天,她哭着跟在所有人后面上山,娘给她做的鞋子也走破了,看着那些人挖了个坑把娘埋了,匆匆忙忙的,随便撒了几捧土,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娘的坟前空了,她的心也空了,好像心上最重要那一块被人偷走,可她除了流眼泪外,却什么也做不了。
等原定野发现时,急急忙忙把她抱进怀里,心疼地擦掉她脸颊上的水痕,动作小心翼翼,努力放轻了力气。
“爹爹,我不想走了……”妙妙哭个不停,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眼泪模糊了她的视野,也打湿了胸口的衣裳。“我想和娘在一起,我不想把娘一个人留在这儿,娘一个人,她夜里头会害怕的,妙妙走了,娘就剩一个人了……”
原定野喉中发苦,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不停地哄着女儿,也像是哄着自己:“我们先到京城,再把你娘接过来,好不好?先给你娘布置好屋子,把她的东西都放好了,我们再把她接过来,不留她一个人……”
“呜……”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道上,笔直地、平缓地朝着京城的方向前进。
今日风和日丽,日头正高。
微风吹拂过夹道野草,枝叶摇晃。旧日的霜雪沉下,生长出来的青苗也比往年更加繁盛苍翠,生机勃勃。
……
一个月后,京城城门口。
杨府管事从马车上跳下,躬身道;“原将军,那小的这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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