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法自己的看法,这所有的原因,都可以合为一句:争斗。外部争斗,内部争斗。外部争斗不怕,最可怕是内部争斗。党争,是亡国之首……”
皇上认为,万历以降,官僚群体内部纷争日益激烈,严重干扰大明朝廷处理政务、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甭管什么党派,都是小团体,都应该先打五十大板。
“玛法知道,不管什么党派里面,都有君子小人。总体上来说,东林党人中君子居多。但是,东林党人,一堂师友,发誓要以冷风热血,洗涤乾坤……却忘记了,他们根本没有实权。”
“文党派,武党派,互相打压争斗不休。文官里面根据地域分为北党和南党。然后文风鼎盛的江南文人,又分为昆山党、浙江党……
东林党的清流们不光无权,也没有处理实际事务的能力,却无知无畏地加入进来,被当权者利用,加剧朝廷的党派之争……”
“党争不断,乃祸国殃民之乱。东林党成为江南士大夫的代表,借讽议朝政、评论官吏之名,行包庇地主,为富商巨贾争利之实。
他们提出廉正奉公,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等等口号,实质上却对明末饥荒灾民的悲惨视而不见,对征款赈灾行为极力阻挠……
当然,玛法知道这些口号都是对的。可在当时混乱不堪的情况下,战事不断天灾人祸朝廷无力,老百姓流离失所无人过问……谈这些有何用?朝廷动弹一下不过是加速灭亡罢了。”
“弘星玩积木,抽木板,知道吗?”
弘星迷瞪眼:“玛法,弘星知道。”
“乖,一个好房子,抽走几块木板无关紧要。一个岌岌可危的积木房子,抽走其中一块木板,房子会直接崩塌。”
弘星大眼睛一闪,思考,思考,小奶音清脆:“玛法,不对。一个岌岌可危的房子,本就是崩塌。”
“咳咳”亲亲玛法重重咳嗽几声:“玛法知道。但没崩塌之前,总有一个抢救的希望不是?拖一天是一天不是?”
弘星小眉头皱巴:“玛法,不对。应该在房子变得岌岌可危之前,开始修缮。弘星知道,每年秋天,四九城的老百姓都提前修缮房子,准备过冬。”
“咳咳”亲亲玛法再次咳嗽几声,还瞪一眼上来甲板的五贝勒和陈廷敬。
五贝勒和陈廷敬装隐形人,却是实在忍不住,想笑。可是小孩儿还有其他问题:“玛法,朝廷为什么没有力气打仗救灾抓贪官?”
亲亲玛法就感觉自己也没有力气。
“因为党派之争起来的时候,各种内斗优先于整个朝廷和国家的利益,想做实事的官员也被狭裹其中。打仗,各个党派争兵权,各个党派抢功劳,各个党派害怕哪个党派打胜仗……
救灾,朝廷拨下去十万两银子,你拿一点,我拿一点,你拿五两,我要拿六两……到老百姓的手里一万两不到,陈米里全是沙子。
贪官,十个官员中九个贪污,都风光八面,天天斗富,还有一个不贪污的,被挂上贪污的罪名,进了大牢……”
弘星大眼睛瞪圆,腮帮子鼓着,好似要打人的模样。他无法想象,他也无法理解,怎么会有那般景象,他就是好生气,好生气。
皇上摸摸乖孙儿的小脑袋,无声地叹气。
“有人说前朝灭亡是因为天灾过大,是天意,可大唐时期也遇到天地大变气候大变……”
“亡了就是亡了,找再多的借口也都只是一个借口。君不君,臣不臣,民自然也不是民。李自成起事,是为叛逆,可是……谁又能说他不是被逼的?
弘星要记得,‘百姓是水,帝王是君,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玛法,弘星记得。”弘星气呼呼的,还是好似和谁生气一般。皇上忍不住就乐呵,“弘星莫怕,弘星最闪亮,弘星一定管的他们每一个都乖乖的。”
弘星一脸杀气腾腾:“玛法,弘星一定管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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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星不认为党争是前朝灭亡的原因,弘星认为人和人之间的争斗是正常的,人类和万物的争斗也是正常的,当然,弘星也觉得,他玛法说的对。
明朝灭亡,君有不是,臣也有不是,谁都有不是,几代人的问题积累一朝爆发,没有谁无辜,为了利益结党加速大明亡的人,自然要承担骂名。
“所以,还是要在房子还完好的时候,保养好啊。”弘星小胖脸严肃地思考,用完茶点躺在甲板上,听他玛法和五叔、陈廷敬吩咐事情,迷迷糊糊明白,也没问。
龙舟到苏州,弘星捧着地方志看。苏州,古称吴,自古就有“人间天堂”的美誉,位于江苏省东南部,长江三角洲中部,东临上海,南接嘉兴,西抱太湖,北依长江……
四季分明,雨量充沛,种植水稻、小麦……出产棉花、蚕桑、林果,特产有碧螺春茶叶、长江刀鱼、太湖银鱼、阳澄湖大闸蟹等等等等。
弘星来到苏州,决定,和他玛法一起接见地方官后,第一件事,就是逛美景,吃美食,可是,他光看“热闹”就眼花缭乱。
大道皇皇,他五叔和陈廷敬先一步赶到苏州,打点一切,等他们到苏州后,带领苏州官员接驾。
弘星和他玛法一辆马车进来苏州城,正和他玛法说起苏州的“小桥流水人家美人姐姐……”
道路前方有人大声喊冤,喧哗一片,老百姓群情激奋,齐齐高喊“皇上和小殿下来看贪官,主持公道。”侍卫们不好和老百姓动手,“只能”前来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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