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白日里他给剜腐肉的几个年轻孩子。
十五六岁、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本来疼的就没睡着,一看到先生来了,立马强挺着疼要坐起身。
“别动,不便动的我喂你。”
一口芝麻糊入口。
年轻小伙子仔细地品,不舍得咽下,“先生,好吃,真好吃。”
另一名小伙子说:“先生,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芝麻糊。”
也有小伙子说:“我吃过,嘿嘿,是元宵节,娘做馅,一咬能淌出来,但比我娘磨的细多了,还格外香甜。”
不过,还是想吃娘做的。
宋福生就一边笑,一边喂其中一名比宋富贵还重的起不来身的:
“那是,这可是你们定海将军的口粮,他自个都不舍得吃,一口都没尝过。听说你们几个今儿又遭了一拨罪,差些没挺过去,就拿了出来命人煮了。盼望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回家,这回啊,搞不好咱们还一路哪。”
这些众伤员,缺胳膊少腿,再上战场是没有可能了。
无情点儿讲,甚至是这支队伍的负担了。
宋福生猜测,陆畔说让他坐船走,想必也会安排这些重伤员跟着一起返回。
“是将军吃的?将军有问我们?”
“那我们怎配吃?”
几名小兵既感动的不得了,又慌张。
“所以啊,别白瞎将军的心意,一定要好好养病。”
“恩,”几名小伙子重重点头,躺在地上伤员也点头:“恩恩。”
养好了病,再来寻将军,还要成为陆家军。
喂完了这几个伤号孩子,碗都被他们舔干净了,宋福生回头一瞅,周边好些伤员都在看他们。
估计早就醒了。
一直在眼巴巴地瞧着。
唉。
宋福生硬着头皮,假装没看到那些人的馋模样朝外走。
一走一路过时,哪个伤员身上的草帘子没盖好,他就给盖一盖。
这些孩子们,有的棉被在之前打仗时都弄丢了。
伤兵营帐外,顺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回头,他就对陆畔耳语道:
“先生饿着肚,仍旧没舍得吃。
他就是这样的人。
先给了他家里那些兄弟,难怪会一呼百应。
随后舀出一些,送给了几位伤兵,他说……”
陆畔的笔尖停在纸上,迟迟不落。
听完后,忍着心里酸胀,才面无表情接着写给莫老将军的信。
这一夜,他都没回营帐休息。
这片夜色中,陆家军又派出好些小支队。
“大哥?”
“三弟!”宋福财打完招呼就一把推开宋福生,哇哇的就开始吐。
宋福生看了眼耿副尉手中牵的汗津津的马,明白了,这是被颠簸的不轻。
急忙过去给宋福财拍后背,又带着四壮和小全子招呼在山洞里的二十七位“陆家军们。”
齐了,这回没有半道扔下的了。
终于心踏实了。
可是有小兵却在此时过来寻宋福生道:“先生,放那些敌俘不走,他们要见你。”
见我干什么。
“你去哪啊?”敌俘们很是不见外的问宋福生。
啥意思。
“你去哪,我们去哪。你与他们一起打仗,我们也要跟着打。”
宋福生:“……”
这怎么的,还处出感情啦?
“你们快回家吧,放你们回家怎么还不走了,速速归家去务农。”
敌俘们是有理由的,这几天没闲呆,他们研究过了。
仗没打完,家去务农能呆消停吗?回家要是再被抓壮丁呢,谁知道到时又要被抓去哪支队伍,还不如跟着宋头干。
“可你们是敌军地盘征上来的。”
“我们可以从此就当陆家军。”
你们立场咋这么不坚定,队伍里要都是你们这样的兵,就得愁死了。
宋福生上前劝,“你们没听懂,陆家军不是想当就能当的,趁着人家没急眼不杀头,赶紧带着口粮走。我们也要回家了,咱不是一道的,也用不到你们推车了,快走吧。”
见过送敌俘要互相挥手再见的吗?
宋福生这奇特的人生,真是啥事都能遇见。
送“战友”。
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不,没那事儿。
宋福生冲敌俘们背影喊道:“都给我回家,不准占山头当山贼,要是敢如此,再相见,格杀勿论!”
“晓得啦,放心吧!”
这夜,陆家军全员集合,开拔。
这夜的海浪,格外的大。
奔腾的浪花,像是在呼啸着送行,送行这些为国家统一黎民安稳而无私拼搏,在历史长河里熠熠发光的好男儿们。
第五百三十三章 回家
赤座山下,四面紧团。
这是一条要想继续攻打鲁王必经的路。
山上的栈道,之前还被陆畔命人给炸了,为的是要去先补充粮草,防止敌人追击。
宋福生终于明白陆畔在这里会饿死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这七号地点,这地形,很不好,没人也就算了,还被包住了。
不过,实实惠惠要想给困住,这里有个前提条件,和鲁王搭伙的齐王要更有担当。
想出损注意围困断绝粮草和水源,那么就要派重兵在他宋福生来的那条送粮路上拼死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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