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此时已经烧起来了,人还清醒,就是浑身缩在被子里不想动。她还没有开始出汗,盖着厚厚的被子却只觉得沉,不觉得暖。
林妈妈看闺女躺在chuáng上像个大棉虫,立刻放轻脚步过来试试她的额头,再伸到背上摸摸,小声说:发烧了?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病的?
林美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早上不舒服就回来了,我们赵老师开车送我回来的,到家时还不烧。
林妈妈看看放在桌上的药,说:早上吃饭没?给你冲个糖水荷包蛋吧?想不想吃?
林美还真有食yù,早上她就喝了半缸甜豆浆,热热的喝着很舒服,买的油条和茶叶蛋都没吃完,现在可能是到家了,没心事了,反倒有点饿了。林妈妈这下放心了。能记着吃就不会有大问题,病怕三碗饭嘛。
林妈妈一会儿端来一碗用姜煮的红糖水,里面打了两个荷包蛋。林美坐起来披着鸭绒服连汤带水吃下去,果然浑身舒泰。
林妈妈把碗拿走说:一会儿再给你煮个大米粥,就咸鸭蛋,想吃炸馒头片不吃?
林美一听就觉得香,点头说:还要芝麻酱,用糖拌一拌。
林妈妈给她掖掖被子:行。
高压锅煮出来的大米粥粒粒开花,切了两个流油的咸鸭蛋,再切一个馒头炸成金huáng色,芝麻酱用香油和白糖拌均。林妈妈看着林美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大米粥,就着芝麻酱把馒头片吃完,端走说:睡吧,下午我早点回来看你。要是还不退烧,就只能让你崔阿姨来给你吊一瓶水了。
纺织厂有自己的职工医院和社区医疗点。林美小时候所有的防疫针都是在崔阿姨那里打的,一听林妈妈说就想起满身冰凉的消毒酒jīng味的崔阿姨。
林美肚子吃得饱饱的,心满意足的躺下了,这次睡得就舒服多了。二点多林妈妈去上班时,她还有点印象。之后就睡熟了。
四点多时,林妈妈回来了。林美听到动静就醒过来,跟着就看到林妈妈和崔阿姨裹着一团冷气进来。
崔阿姨跟林妈妈同龄,是个特别gān练的人。
她进来就先用冰冷的手摸了摸林美的额头,给她夹了个体温计,问她:今天喝了多少水?尿过没有?一边打开提兜拿输液器,林美特别乖巧的把她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说一遍后,道:没有尿
崔阿姨左右看看,在林美chuáng边靠墙的地方贴了个粘钩,等十五分钟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三十九度八,递给林妈妈看,一边挂水一边说:果然是烧了,吃了那么多汤汤水水的一天都没尿。
又问她喉咙疼不疼,咳不咳,林美都摇头。
流感。崔阿姨说,最近很多人得啊。
然后抓着林美的手,用酒jīng和碘酒消两遍毒,一针就扎上去了。一瓶水五百毫升,林妈妈在旁边看着说:这瓶水打完估计就该尿了吧?
崔阿姨调整输液器,说:让她多喝水。感冒还是应该多喝点水,家里有蜂蜜就冲蜂蜜水给她喝,不要喝饮料。
弄好崔阿姨就走了,林妈妈会拔针头,这就不用崔阿姨在这里等着了。
林妈妈送走崔阿姨就去给林美冲了一大壶的蜂蜜水,慢慢喝,想尿了就喊我,我帮你举着瓶去厕所。
qiángqiáng从刚才就趴在林美的桌子下,这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咽。
林妈妈指着qiángqiáng说:让qiángqiáng陪你,无聊也别看书,躺在chuáng上养神吧。
林妈妈去做饭吃饭了,回来这么久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林美睡了一下午,此时打上针后好像身上也轻松点了,睡不着就闭目养神,一边在脑子里背书,慢慢的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林妈妈刚好过来看她,见她醒了就说:我就去做个饭,回来看你又睡着了。你在学校是不是都不睡觉啊?
林妈妈此时反应过来了,林美会生病肯定跟她学习太拼有关系!
林美很茫然的说:没有啊,在学校十点准时熄灯,早上六点起,睡眠时间是够的。比她当年初三时睡得还早。
林妈妈:哼!她才不信呢!
水已经打了半瓶了,林妈妈做了绿豆小米粥,大米粥也有,问林美吃不吃。
再给你炸个馒头片?林妈妈问。
林美觉得她的身体现在可能急需能量,因为林妈妈一问,她就又想吃了,嗯,把馒头片用jī蛋沾一下再炸吧。
林妈妈给她做了裹jī蛋液的炸馒头片,绿豆粥里放了白糖,还有一盘刚刚炒的醋溜土豆丝,林美吃完,林妈妈问:想不想尿?
林美摇头,然后摸额头说:我出汗了。
一出汗,浑身都轻松了。
林妈妈却更担心她总是不尿的问题,去厨房转了一圈,给她端来一杯牛奶,老喝蜂蜜水也腻,喝这个吧。
林美捧着牛奶小口小口的抿着,刚吃过饭喝不下奶。听到林妈妈在客厅给崔阿姨打电话:孩子还是不想尿啊对,出汗了,水也快打完了。行。
林妈妈再过来就拿了体温计给林美量体温了。量完一看,三十九度七。林妈妈看着体温计皱眉,问林美: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林美感觉挺好的,浑身都有劲了,还想看电视。
林妈妈使劲甩了甩体温计又给她夹上,说:这次要是还是三十九度七,就只能让你崔阿姨再来一趟了。晚上叫人过来特别不好意思。
幸好第二次体温测出来是三十八度四,确实是退烧了。
第二次体温计量完,林美也终于想去上厕所了。林妈妈立刻扶着她过去,关上洗手间的门后,qiángqiáng挤进来,卧在她脚下陪着她。林美在坐便器上感动莫名。
拔了针后,林美在睡前又去上了两次厕所。临睡前最后一次测体温,又升到了三十八度八。林妈妈让她喝了双huáng连口服液,又吃了感冒通才让她睡下。一夜无梦。
早上林妈妈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林美又烧了没有。其实林美感觉好极了,她都觉得自己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但这是不可能的,根据她的经验,下午估计就该反复了。
所以林美乖乖的继续躺在chuáng上孵蛋,睡腻了就翻个身把手垂到chuáng沿去摸趴在chuáng下的qiángqiáng。qiángqiáng一直在陪她。
林妈妈也知道林美发烧爱反复,所以中午就把崔阿姨喊来给她挂上水了。崔阿姨笑着说:咱不让它烧起来,把它给压下去!
估计水还要打几天,崔阿姨找了个留置针给她扎上,这样就不用天天找血管了。
一发烧,身体里水分变少,血管就细了。崔阿姨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条够粗的,扎了留置针后放心的说:这针的针头是软的,这样就不怕它跑了。你也可以随便动了,在chuáng上也能看看报纸什么的。
林妈妈赶紧说:免了!让她给我乖乖在chuáng上躺着就行了!跟着虎着脸看林美,不许看书!
崔阿姨就笑,跟林美说:你妈是担心你。你们这些学生啊,学起来就不要命,我家那个也是,每天看书看到两点,我看了都心疼啊。
崔阿姨家的女儿今年高三,比林美大一岁。
熬过去就好了。崔阿姨笑着说,我们家熬完今年就能放松了,你们家这个还要再熬一年,慢慢熬吧。
林妈妈也叹气,有什么办法呢?
下午四点多时,吊针林妈妈上班前就已经拔了,林美准时又烧起来了。她把体温计放在枕边,只要感觉一不舒服就把体温计夹在腋下。她自己摸自己都觉得烫手。
林妈妈把电话放到她这屋,让她有事就打给她。
体温计拿下来时,又烧到三十九度了。
这时电话响了,林美以为是林妈妈就接了,谁知电话那头是赵老师:你好,我是赵国栋,是林美同学的家吗?
林美一开口竟然是哑的,清了清喉咙才能说话:赵老师,我就是林美。
赵老师是担心才打电话过来,一听这声音比昨天还糟,马上说:呀,林美,病得严重吗?有没有看过大夫?你家人在家吗?
林美气虚声弱的说:还好,打吊针了,我妈上班去了。
赵老师说:那不说了,挂了吧,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学校的事不用着急。这段时间各科的卷子等你回来找我拿。休息吧休息吧。
林妈妈晚上回来,林美欢乐的说:喉咙开始疼了。这就是病灶开始发起来了,之前一直gān烧,找不到原因更着急。现在喉咙也开始疼了,说明终于进入痊愈阶段了!
林妈妈都快愁死了,赶紧打电话把崔阿姨喊来。崔阿姨拿着手电筒用勺子压着舌头简单看了看扁桃体说,有点肿了,这是好事。不过可能喝水吃饭会难一点,去买点小儿止咳糖浆吧。
扁桃体肿得林美生不如死,咽口水都疼。第三天中午,周罄打电话来,林美,你怎么样了?
林美沙哑道:挺好的。
周罄吓了一跳,烧得严重吗?
已经快好了。林美很乐观。
周罄是跟她说班里生病的越来越多了,可以确定是流感了。
现在早自习和晚自习都不上了,赵老师说病了的可以回家休息。班里一下子少了七八个人,还有人上课戴口罩。
林美啊道:不会是我传染的吧?
怎么会是你?外班也有人感冒了。周罄说。
挂了电话,林妈妈埋怨道:喉咙不疼了?
林美说:说话时不疼,就喝水吃东西时疼。真是nüè啊。
林妈妈给她拿来了中药,闻着就苦死人了,她接过来闭着眼睛一口喝光,林妈妈塞给她一个蜜枣,这是特意去超市买的,好不好吃?
林美点头,林妈妈就把一盒子都给她放chuáng头了,没事就吃吧。
林美进入了固定时间发烧的时期,每天下午四点都要烧一会儿。崔阿姨每天都给她挂一瓶水,再加上中药西药口服液一起来,倒是没有再恶化。而且除了下午烧的那一会儿外,别的赶时间她的jīng神都挺好的。
然后就是天天躺在chuáng上,无聊得快挂了。
林妈妈说不让她看书是认真的,竟然把她屋里的课本和书都拿到她那屋去锁起来了。然后给她买了个电视。
客厅那个电视是大的,这个电视小一点,就放在她的chuáng正对着的五斗柜上。
林美看得有点接受不了:我就病几天。
林妈妈拿遥控器给她调台说:那你不是无聊吗?客厅那个又搬不进来。我早就想给你买一个了,放在这里你看看新闻也好啊。
其实林美以前也有一个电视,而且不止有电视,以前VCD机和DVD机她都有。但这次回来后,她对这方面没要求了,就根本没跟林妈妈提想要。她觉得这钱花的都没必要,等她上大学后,电脑就更普及了,直接等到那时买电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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