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连乐亦和季臻是同门师兄妹。当年季臻闹着要学武功,季夫人阻拦不了,只好给她找了个师傅,也就是郝连乐亦的师傅——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
老头儿最爱喝酒,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因此季臻的武功基本都是郝连乐亦教的。郝连乐亦从小跟着老头儿四处游荡,身边几乎没有同龄的朋友,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师妹,他其实是很高兴的。何况那时的季臻,不动的时候就像观音座下的女娃娃,两个小辫儿可爱极了。
只是小时候的季臻,脾气着实不好,学不会武功要生气、练功太累要生气、练会了打不过郝连乐亦也要生气,郝连乐亦有时候觉得她像一颗脾气火爆的小辣椒,有时候又觉得她像一点就着的小鞭炮。后来他开始叫她小鞭炮,可是季臻嫌太难听了,用炮仗炸了他好几双靴子,他就改口开始叫她小辣椒,季臻虽然也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最后还是勉勉强强接受了。
想到过去,郝连乐亦笑了笑,又认真的看了看她,“师妹,你受伤了吗?”
季臻被他问的一脸狐疑,又看着他一脸吞吞吐吐的说道:“你派去北戎的商队,找的都是些药材和治疗伤口的膏药,师傅怕你出了什么事,就让我过来看你了。”
郝连乐亦说完,有些心虚的抓了抓头发,其实是他自己担心,才跟着商队从北戎跑了过来。好在季臻惯是粗心,哪里注意得到他的小动作,她摇头:“我没有受伤,是我朋友受了箭伤。”
郝连乐亦一颗心放了下去,当即便要离开,季臻不解:“你怎么这么着急着要走?”
郝连乐亦看了眼不远处的仆人,褐色皮肤的男人脸上微热,低头小声说道:“师傅说大梁出嫁了的女子,不能私自见男客。”
“师妹我怕别人看到我来找你,会让你难做。”
季臻噗呲一笑,“郝连乐亦你真是个大笨蛋,谁敢管我季臻啊!!!”
郝连乐亦随即一愣,也跟着她咧着小虎牙笑了。
魏昫从西南小院赶来时,就看到马车旁,站在高大的异族男人身旁笑得满脸开怀的季臻。魏昫稍停顿了下,加快了脚步朝两人走去。
看到魏昫,季臻双眼都亮了起来,她开心的拉了拉他垂着的衣摆,“阿昫,这是我的师兄,郝连乐亦。”
“我出嫁的时候,正好他和师傅去了北戎,所以没喝上我们的喜酒。他正好从北戎回来,就过来看我了。”
郝连乐亦看着站在魏昫身旁的季臻有些疑惑,他的小师妹何曾有过这么温顺的模样?
季臻又向郝连乐亦说道:“师兄,这就是我的夫君魏昫。”
季臻说完,转向魏昫,两人相视一笑,其间默契,让看在眼里的郝连乐亦心中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郝连乐亦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些什么,便匆匆告退了。
他走后,季臻便去拉魏昫的手,有些担忧的说道:“不知道岚岚好一些了没?”
见魏昫不理她,她又问:“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难得我休息,你怎么总是想着见别人?嗯?”,魏昫将她环住,凑到她耳边说道。
季臻脸颊微热,又被他咬住耳珠:“不是说要给我生个孩子么?”
“这里怎么还没动静?我是不是要更努力一点?”
“姑娘,前面送来了一封信,说是青州寄来的。”,侍奉的丫鬟玉珠将刚收到的信呈上。
许岚面色发白,咬着牙接了过来,一翻开,果然是继母徐氏的笔迹。许岚匆匆看了一眼,待看到信上说不久徐氏便会派徐管家来魏府接自己回去,许岚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不行!她不能回青州去!只要一回青州,徐氏一定会将自己嫁给那个已经死了两任妻子的商贾,她不能让他们把自己带回去!
一封信看完时,许岚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她将信仔细迭好,柔声吩咐:“去帮我取个火盆来。”
玉珠狐疑,这还没到冷的日子了,姑娘怎么就要火盆了。玉珠压下心中疑惑,赶忙将前些日子她才从库房取来的火盆端了进来。
“把门关上。”
许岚依着卧榻坐在了火炉边,然后将那封信丢尽了火里。玉珠一怔,燃起的火光照在许岚的半边脸上,很快,跳动的火焰又熄灭了,女人的脸恢复了方才的宁静柔和。
“玉珠,是谁让你来我身边照顾我的呢?”,清瘦虚弱的美人问她。
“回姑娘,是大公子差了奴来伺候您的。”,玉珠惴惴地看着她,小声回道。
“我想明儿个和大公子说,你伺候的我很好,我想把你要过来做我的贴身丫鬟。”,许岚笑了笑,又问她:“你愿意吗?”
玉珠惶恐跪在地上,“能伺候姑娘您,这是奴的福气。”
“你很聪明,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情。”
“奴婢谨听您的吩咐。”
“这封青州来的信,除了你我,我不想再有人知道。”,许岚盯着她,眸光一冷,“你能做到吗?”
次日许岚早起梳妆打扮过后,又亲自在小厨房做了些点心,她让玉珠送了一些到季臻那里,剩下的装好之后,她亲自送到了魏夫人那里。
魏夫人看着那碟造型别致,团成如意卷却又格外蓬松的糕点笑的分外慈祥,“难为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就想着亲自给我做这些吃的来。”
“夫人快别这样说,自家父去世我从青州回来以后,若不是夫人多有照顾,素兮一人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夫人听她提起许父,又想起她早早逝去的母亲,当下泪眼花花,“我的儿,你受苦了。”
许岚忙掏出帕子,为她拭了泪,又夹了块糕点,“夫人不如尝一尝,这是青州特有的点心叫做奶油松瓤卷酥,用奶油烤制,酥脆又适口,里面加的松子仁儿对脾胃也有些好处。”
魏夫人接过尝了尝,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香甜酥脆,笑着赞道:“素兮模样生的这般好,又有这手好厨艺,不知哪家儿郎有这福分。”
话未说完,她又低声叹道:“到底是我们阿昫没有这缘分了。”
许岚面上一红,“夫人过赞了。阿臻她聪慧又活泼,与魏哥哥很是般配。”
“她?”,魏夫人声调突然拔高,“她刁蛮任性!目无尊长!嫁过来四年有余,魏府至今连个娃娃也没有。”
“她若不能生,有的是别的好人家的女儿可以生。偏偏阿昫护她得紧,娶了她过来,连身边伺候的丫鬟们都遣了。”
魏夫人心中早有怨言,她拉过许岚的手,“要是当初嫁给阿昫的是你就好了。”
许岚面上一热,小声说道:“魏哥哥他,他怕是看不上我...”
“胡说,你们小时候,玩儿的可好了,他那时可喜欢你,还老和我撒娇,说等你及笄了就要去娶你。”
“夫人快别这样说了....”,许岚双颊绯红,垂首说道。
魏夫人看她这副羞怯的模样,不免生了几分心思,问道:“阿昫这些日子有去看你么?”
许岚垂首点了点头,魏夫人看在心里,“他这些日子,忙着朝上改制的事儿,等暂且忙完,我让他带你去外面转转,你不在这些年,这澧都又多了好些新鲜热闹的花样儿。”
许岚捏紧了帕子,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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