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然放肆的笑出声:“嗯……得亏旌主布的这盘绝妙棋局。迫的本殿不得不亲自揽政。可是……她依旧是本殿的妻主啊!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亦是……即使无法宣之于众。她允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旌主,不知有一句话,本殿当不当与你讲,你即使杀光天下男子,她若不喜欢你,亦不会喜欢,强求不得。”
旌寰一双手拢在袖口,拳头紧紧的捏着,指甲印在白皙的手掌心落下五个深深的印痕。
尽管气的浑身哆嗦,他面上却也不显。
裴元绍素来牙尖嘴利,却大抵不过是一介凡人,即使逞口舌之快,也无法更改天下江山棋局。
明行女皇不堪大用,亲政无望。
此番强要了贾府“二子”,与天下文人、文武百官为敌。
她往后想要亲政只会阻碍重重,主子废了,直裴元绍一人撑起来有何用?一介男儿身,权势滔天,便有“男代女兴”之嫌。
朝廷由一男子把持,终会乱。
旌寰眸中厉色一闪而逝,怪不了别人,怪只怪这裴家女儿,昏庸无能,难以撑得起九五之尊之位。
他斜睨了一眼身侧的殿下,懒于与他多费口舌。
快步走出廊口,竟是再也不愿看上他一眼。
他们情魔一族,素来不看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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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越鼓巷,贾府。
正堂。
贾子云背着手,来回踱步,眉目间疲色尽显,唇色泛着不正常的惨白。
柳长宁坐在堂下的红漆圆木椅上,低头,垂落的发丝,将她的神色挡的严严实实。
忽然,“嘭”的一声拳头撞击光泽的墙壁,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贾子云似乎被这漫长的等待给磨掉了理智,她双目赤红。张了张干涩的唇,喉咙口只能发出沙哑干涩“啊啊啊”声,身前忽然被一道身影挡住了阳光。
她抬眸。
柳长宁不知何时起身走至近前,从怀中掏出一方布帕,裹住了她正渗血的手指缝。
她脸上一惯没有多大表情,只一双眸内透着丝关切,她拍了拍贾子云的手背。
冷如清泉的声音,沉稳、抚定人心:“子云,这个时候你不能乱,一切
等师爹回来!”
贾子云禁不住,泪水刷的一下落了下来,汇聚成一大滴砸落在地上。
她仰头,赤红着眼看向柳长宁,撕声问:“长宁,这样的朝廷,如此君主,她值得你我为她卖命?”
柳长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向窗外,贾府的府邸极大,一廊一亭,皆是风景。
正堂窗口外种着迎春花,此刻向阳而开,小黄花蕊生机勃勃。
她视线落在那一簇簇花朵上,温声道:“子云你看看窗外,迎春花的花期只有两月,它向阳而开,却亦因阳而落,一生只为两月绚烂。生命短暂,只看你所求。君王也好,朝廷也罢,却不是你我入仕根本,你我所为皆为苍生……师弟之事是因亦是由,倘若你恨,你我携手将这昏庸之主赶下皇位便是。”
柳长宁收回视线,静静的看着泣不成声的好友,她端起桌边的茶水递给她:“喝吧,喝完才有力气,与这皇权,与这士族相争。噩梦已经发生,你是师弟嫡亲的姐姐,你立起来,他往后才能安稳活着。子云,你要知道,此刻最痛苦的是师弟,不是你……”
“苍云说的是,弟弟还没死,嫡亲姐姐却哭成如此模样,成何体统!”门口的光,忽然被一道身影悉数挡住。
卫氏从宫中匆匆赶回,鬓角白发便又多了几缕。
贾子云放下茶盏,跌跌撞撞的走至卫氏身前,她急急的问:“爹,如何?子爵在宫中如何?”
卫氏疲惫的揉了揉额头,看了一眼失仪的女儿,道:“不好……可亦是无法,圣旨已下……你弟弟,他他他……”
“我杀了那狗皇帝!”贾子云赤红着眼,将将被安抚的情绪,再起,两行泪滑过脸侧,睚眦欲裂道。
卫氏举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情绪激动的女儿脸上。
巴掌落在儿身,疼爱爹心。
卫氏看着女儿脸上倏然肿了半边的脸颊,眼底的泪意终是忍不住。
他一把搂住嫡女,一向端庄的脸上老泪纵横,失控的自责道:“都怪我,我有罪啊,倘若不带你弟弟入这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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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宁离开贾府之前。
师爹卫氏亲自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满目皆是慈爱,脸上残留泪痕,他颤着声道:“苍云,老身今日入后宫之时,子爵正从三尺横梁上被人救下来。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念头。我说儿啊,活着总比死了强。他抬起青青紫紫的手予我看,说爹亲,我脏,师姐倘若见了这样的我,会嫌弃!”
卫氏抹着泪,她一手颤抖的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
绢布帕上绣着一颗青竹,竹身笔直,直破云霄。
此刻本是完好的帕子被人用剑挑破,剑痕纹路是一朵花,情魔一族圣花“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
柳长宁垂下的眼皮瞬间撩开,杏眸内流光四溢。
卫氏将绢帕递给她,脸上神色悲凄:“这是爵儿受辱之时,死死撺在手中之物,锦姑姑交给的我。”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忽然仰头,直视柳长宁的眼睛。
央求道:“苍云你可明白。子爵喜欢你啊 ,即便受辱,依旧捏紧此方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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