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道几世为人,平生最厌恶的事情便是被人算计,牵着鼻子走,区区一只小鸟……。
柳长宁眯着眼,一把揪住黑鸟的细短的脖子,厉眸扫来,手指越捏越紧,一字一顿道:“说……契约如何解除?”
小黑鸟身子被人拎至半空,歪头,绿豆大的眼睛滑过一抹嘲讽:“本族秘术,契约一旦生成,不可解。呵……”
它目光触及她细长的手指,低笑出声:“不要做无谓的试探,劝你松开本尊,我若死,你亦然活不过今日……方才雷劫当头,我有性命之危,你心头怕是已感觉到危险?都是修真之士,预感危险最为准确……聪明点儿便松开。”
脖子上的手指越捏越紧,裴子渊被羽毛覆盖的鸟脸看不出半分青紫之色,只不过出气的声音逐渐急促起来。
它侧头,长长的牙喙抵在白衣女子葱白的指尖上,张嘴……
却不料眼前人手指错动,一把将它身子翻了个个儿,抬起手,冲着他黑色羽翼下的屁股“啪啪啪”连打十下。
声音清脆,将光幕之上轰鸣的雷声几乎都掩盖了过去。
裴老祖睁着绿豆大的眼睛,面上的冷嘲热讽彻底消失。此刻周身灵力暴涨,绿豆大的眼中布满了三九严寒天的冰层,他要与这色胆包天的登徒女拼了,打屁股的奇耻大辱忍不了!
却不料灵力将将祭出,头顶之上的劫雷如凶兽闻到了肉味儿,耀眼的光柱冲击而下,周围的温度全然升高,温泉池中的水此刻几乎已经沸腾。
大阵发出不堪重负翁鸣声,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稀薄。
柳长宁抬眸,眉心紧蹙,她冷淡的扫向眼罪魁祸首,冷声斥责道:“畜生便要有畜生的自觉,今日是你暗算在先。打你十下是为了让你长些记性。”
她指着劫雷四射的半空,提醒道:“弥合天星阵以我目前修为,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四象天雷来势汹汹。你若不想死,应是知道该如何做。”
她抬眸,对上黑鸟的眼睛,目光如炬:“倘若雷劫不散,你我契约牵扯。想要共渡难关,只能握手言和。我如今筑基期修为,而你……眼看着体内灵力驳杂,应对雷劫怕是勉强。与其此刻与我对峙,暴发灵力吸引劫雷注意。不若抱心守一,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等会儿即将到来的困难!“
小黑鸟重重哼了一声,眯着眼,身上暴涨的灵力缓缓收敛。
它阴鸷的眸子凝了柳长宁一瞬,黑的如碳一般的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心中虽是怒火中烧,可活命胜过一切。
裴老祖并不是个蠢人,分得清轻重缓急。眼前这色胆包天的小辈,显是看出它体内灵力驳杂,稍有不慎,雷劫落下,便会魂飞魄散。
此刻与她计较方才冒犯之事,确实时机不当。
心中暗自权衡之后,它扑棱着翅膀,用了半丝灵力,嫌弃的拍开她钳制的双手。
雷光下,通体发黑形似乌鸦的黑鸟寻了处光滑的石壁坐下,闭上眼睛,打坐凝神,等待即将到来的雷劫余波。
柳长宁见此,冰冷的神色稍缓。
能懂得审时度势、轻重缓急的黑鸟,总比易冲动的妖兽好上两分。
想想被它暗算缔结契约,柳长宁头疼,却也是无法。
与一只妖兽同生共死,往后便是数不尽的麻烦。
她还要找到那人……
揉了揉眉心,她垂下眼皮,将心底复杂悉数收敛。盘腿坐在小黑鸟身前,调息。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而至,弥合天星阵布下的防御光幕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此刻劫雷轰鸣声逐渐变弱,光柱细长。却没有停歇的意思。
大阵颤颤巍巍,一人一兽同时睁开眼睛,抬眸看向天幕。
劫雷使力冲破光幕。
柳长宁只觉喉头一甜,气血上涌,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血渍溅在她纯白的衣衫上,一滴滴触目惊心。
就着雷光,小黑鸟墨色的眸子扫了一眼她白色的长衫,眸色渐深。
犹豫了一瞬,祭起灵力朝着天上劫雷冲去,小小的身板竟然挡在了柳长宁的身前。
他张了张长长的牙喙,在空中啾了啾,声音沙哑如生锈的齿轮摩擦而过:“找个地方躲着,不要给我惹事儿,我来……”
话虽不好听,却显是怀了丝善意。
柳长宁愣了愣,眼底流光一闪而逝,看着小黑鸟决然向天雷冲去。
她倒是没有劝阻,一来,半空中的雷劫已是削弱了一大半,不管是妖兽还是修士渡劫,倘若单靠外力,往后修炼后患无穷。
这四象天雷,小黑鸟必须自己在雷劫中沐浴而过,方能有大造化。
二来,方才这只妖兽挡在她身前,便证明尚存一丝良善。他若真抵挡不住雷劫,她可救它一命,她有沧溟。
不到万不得已,柳长宁并不想祭出沧溟仙剑,因为以她如今修为,祭出仙剑,神识定会受损。灵力枯竭花上一月时间便能补回,神识受损万万年许都无法恢复。
柳长宁愣神之际,小黑鸟已经向光柱飞去,他扑棱着翅膀,身体祭出一条黑色的长鞭,长鞭抽打劫雷,与劫雷对峙,没有半分弱势。
这黑鸟体内灵力驳杂,如今看来并不落下风,存着保命手段呐。
柳长宁心中暗叹,视线却不由自主凝视在那条长鞭上,鞭子通体发黑,光柱照耀下,鞭体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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