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淮干脆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苏北顺势在他的眉间印下了一吻,轻笑:“小学数学学到哪儿去了?”
听他这么一问,江淮还真的仔细想了想。
他小学那会儿……
“害死”母亲在他的脑海里刚刚才有了清晰的认知;才真正理解了“怪物”这个词的意思,真正知道了自己和正常人的区别;终于懂了本来应该在他的童年里担任着“父亲”这个角色的江非许为什么恨他,甚至一度想要丢掉他,弄死他。
突如其来的自我厌恶让他整天浑浑噩噩,几乎感觉不到世界对他的一点点善意。
那个时候,他质疑过每一个人对他的友好,他试图疏远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叶衷,跟他一起长大的陈默,甚至陌生人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他都会在某个午夜翻出来,细品里面是否对他有某种企图,或者……
或者是不是因为已经离开了人世的纪初。
再大一点儿,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学校里所以同学都在考虑初中要去哪儿,只有他,不止一次地吞过安眠药,也曾划破过自己的手腕。
濒死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半点痛苦,甚至觉得身上都轻松了,从出生开始被迫背上的一条人命终于被他甩了下来,他畅快地喘息着,在被送进手术室之前,他脸上都挂着笑。
但是等他从轻松明快的梦里醒过来,见到的就是叶衷满脸的泪痕,她双手颤抖着摸他苍白不见半分血色的脸,嚎啕大哭。
她声嘶力竭地问:“你死了小姨怎么办?小姨怎么跟你妈妈交代?!!”
最后,她只轻声说:“淮淮,小姨知道你苦,小姨也苦啊,你死了……小姨就只有跟着下去给你妈妈赔罪了……”
于是,他终于停下了对命运的反抗,承认自己是个怪物,麻木地默认了背上的人命。
苏北看见江淮眼睛慢慢红了的时候,都惊了一瞬,他没想到小疯子反应这么大。
但只是瞬间,他就猛地明白了自己那句话到底说了什么,倏地吸了口气,心底迅速涌出了足以将他淹没的后悔。
他手足无措地把小疯子按进了自己的怀里,连忙哄:“淮淮,淮淮,哥哥在,都过去了……”
……他只想把刚才说出那句话的自己拎着一脚踹出去!
他抱着小疯子,一边还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不一会儿,又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垂眸一看,他吓了一跳,这小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看着就要出血了。
他伸出了手用了点力把小疯子的牙齿掰开,低声带着浓浓的心疼哄:“淮淮,别咬自己……”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腕放在到江淮的唇边,“来,咬哥哥的手。”
江淮顺势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他用了力,不一会儿就见了血。
苏北疼得低声闷哼一声,却还面不改色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等到江淮再回过神的时候,他的嘴里已经满是血腥味,他慢慢地卸了力,察觉到了嘴里男朋友的手腕。
他缓慢地转了转茶色的眼珠,终于清醒了一点。
……他把哥哥咬了。
第二次了。
他上次在学校里犯病也咬了他。
江淮木木地想:他是狗吗?
紧接着,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揪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才跟黑雾信誓旦旦地说了他不是怪物。
结果转头就打脸了。
他还咬出了血。
嘴里都是哥哥的血。
哥哥……
他会不会,会不会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不要他了……
苏北……
他猛地攥紧了手指,心脏一阵一阵的酸痛。
不会的。
……不会的。
他细细地颤抖着,捧着苏北的手腕,伸出了舌尖轻轻在上面舔了舔。
他说过,不会嫌弃他的。
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苏北见他清醒了点,还没喘过气来,身体就又猛地僵住了。
他慢慢地垂眸看,眼尾还带着绯红的小疯子堪称虔诚地伸出了红软的舌尖,轻轻地舔在他的伤口上。
他伤口上的皮肤几乎是在那瞬间就产生了一股细细的电流,在他的身体里越流越燥热,让他立刻就起了反应。
他的声音有些干,而且不由自主地发哑:“淮淮……别弄了。”
江淮身体一僵,缓缓地抬起头看他,茶色的眸子里顿时起了一层水雾,但手还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声音里都带了些潮气:“哥哥……你……”
不要嫌弃我。
他抿了抿唇,眼睛里有些恍惚:“你不……不准走。”
苏北还没接上他的脑回路:“……?”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苏北募的懂了他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啼笑皆非。
他叹了口气,反手握着小疯子的手碰了碰自己还精神得一批的某个地方,“没嫌弃你。”
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喜欢得不得了。”
江淮:“……?”
他茶色的丹凤眼里满是茫然,完全没想到这事儿怎么成了这个走向。
看着他一脸懵的样子,苏北这才彻底把提起来的心放了回去,轻笑了一声,低声继续说:“刚刚是让你别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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