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跨出老宅的大门,宁娘便觉得自己总算是跳脱出来了。她戴着帷帽向门内望着了一眼,匆匆上了马车。
从济南一路向北往京城而去,全程都是坐车,不需搭船走水路。这对宁娘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她同以往一样,带着琳娘坐一车。修哥本该和其他几个哥儿骑马关行。只是如今山东地界儿不太平,几个哥儿穿金戴银骑马太招摇。特别是文武两兄弟,又好多嘴惹个事儿。万一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没的惹出祸事来。
二太太索性让人多备了两辆车,四个哥儿两两而坐,免去了许多麻烦。修哥自从到了济南后,便没怎么跟朗哥照过面儿。此刻两人同坐一辆车,他想起骑马回身来相救,不由心生感激。虽然对这个弟弟还有几分怯意,车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向朗哥道谢。
朗哥倒是落落大方,受了他的谢后又笑道:“那日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们落了单。”他虽年纪小,却早惠,不过十来岁言行举止已有成年人的风采。那日的事情本不关他的事儿,明明是二老爷和二太太这对父母不像话。可他说出这番话来时便是让人信服,说不出半句反驳他的话。
修哥微低着头,拿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朗哥。虽然他占着哥哥的名分,要真论起来自己可不如朗哥。这弟弟模样生得好,平白就让人觉得亲近了几分。一开口又是四平八稳胸有成竹的气派,看得修哥有些羡慕。
自己真的是太弱了,远不及弟弟来得大方得体。想到这里,修哥不由也挺了挺腰板,好让自己显得更自信一些。自己虽不如弟弟长得漂亮,可也五官端正眉目分明。如今这是要去京城了,自然也要拿出点精气神来,可不能让人笑话他们陆家子弟举止畏缩。
朗哥抬眼看着修哥的细微变化,面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么一笑更是眉目舒展气质清隽。修哥只觉得原本有些光线不足的马车车厢也变得亮堂起来。再看旁边陪着的两个丫鬟,脸上也微微现出红晕,显然已是有些看呆了。
单调乏味的旅途,因着朗哥的这一笑,倒也生出几分生趣来。
作者有话要说:
☆、纳妾
一行人在路上颠了十多天,待到到达京城时,却发现二老爷已有了另外一个家。
二老爷快马加鞭到了京城,述职完后授了太常寺卿的衔儿,转头就在京城的梅花胡同置了一处宅子。这宅子花的是哪儿的钱暂且不提,令二太太搓火的是,她这正牌女主人离开还不到两个月,二老爷这新宅子竟已换了一对新人儿。
这是一对年方二八的姐妹花,据说是表姐妹,眉眼细看确实有几分相似,都有那么一股子含娇带俏的味道。看人的时候那目光直发飘儿,像是要把人的魂儿也给勾出来似的。
据二老爷说,这是他与同僚喝酒的时候,上司送的。既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他也没有不收的道理,没的扫了别人的面子。又想着二太太总要过来,便先将宅子也买了下来,从此陆家便要一心一意在京城里扎根了。
二太太满心欢喜地领着儿女上京城与丈夫团聚,却不料家里一下子多了两只小狐狸精。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当着钱氏的面不便发作,便只得冷起一张脸,紧抿着唇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
钱氏一向是媳妇喜欢的她反对,媳妇讨厌的她赞成。二老爷纳两个妾不算什么,照从前她是不会说什么的。可大老爷才因着女人送了命,这令钱氏心有余悸。再加上那两个叫承霞承月的姐妹花儿满脸的不安分,仗着自己自小长在京城,对外乡来的钱氏也不算太过恭敬,钱氏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两姐妹见过钱氏与二太太后便退了下去。钱氏当着二太太的面不便说什么,便借口旅途劳累让她带着孩子们先下去休息,自己则留了二老爷陪着说话儿。
二老爷何等聪明,一看母亲的脸色便明白了过来,赶紧解释道:“前儿个卫庄侯宴请朝中诸人,儿子有幸成座上宾。承霞两姐妹便是他所赐,儿子心中不愿也只得收下。”
这话半真半假,卫庄侯赐美是真,但要说二老爷不愿意,钱氏是万万不信的。不过儿子既这般说了,她也只能放软了态度,长叹一声道:“你要记着你大哥是怎么走的。男人大丈夫顶天立地,为国为民,不能整日跌坐在温柔乡里。你从前贪图美色,硬娶了这么一房继室,搞得家里乌烟瘴气。好容易这些年太平下来了,你若不懂收敛,将来闹出事儿来,别说娘没提醒过你。你现如今到了京城,可不比从前在杭州,须得谨言慎行,切莫因家宅不宁让人抓着把柄参上一本。你刚才也瞧见了,你媳妇那脸色有多黑。回头赶紧劝劝去,说些软话哄一哄。我虽则不待见她,终究她这些日子待我还好,你也不能太过分了。”
二老爷自然连连称是,陪着钱氏又说了几句闲话,转身去了二太太屋里。
二太太自然占着正院儿,这会子正吩咐人将东西一一往里搬。何妈妈已经打听过了,承霞两姐妹住的山亭燕离着正院不远。这自然令她十分不满,一见二老爷进来,说话便更没好声气了。扭过头去也不看他,自顾自跟何妈妈说事儿。
何妈妈一见二老爷进来就识趣儿地想往外退,可二太太拉着她说个没完了,她想走走不了,白白急出一身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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