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殿下来了,他忙起身,直挺挺站在了一旁,垂首唤她:“殿下。”
白倾倾招手让他靠近些抬头,打量过他神色见没什么异常,那看来应该没被欺负。
冀衡听她的吩咐一走近,殿下就凑上来看他,冀衡仿佛能感觉到殿下的目光从他脸上一寸寸挪过去,还闻到了殿下身上若有若无的淡香。
冀衡喉咙梗住,紧张地绷紧了手背。
“你的伤怎么样了?”白倾倾看到他脖子上的绑布已经解了,虽还有点伤疤,不过张太医说慢慢会恢复的。
“好很多了。”冀衡回话,抬眼时发现殿下在看她脖子上的伤,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流云那句又脏又卑贱。
他目光骤然一乱,抬手捂住了伤处。
白倾倾没明白,纳闷道:“怎么,疼了?”
冀衡往后退开,好半天才低声说:“殿下,不好看……”
第04章
听了冀衡的话,白倾倾不由有些好笑,伤口有什么好不好看的。正要说什么时,她发现他紧抿着唇,耳根竟窘迫地有些红了。
啊,其实有一点可爱。
冀衡听到了殿下一声轻笑,诧异抬眸看了过来。
冀衡的目光是很温和的。尽管他的过往,在他眼里不可避免地涂抹进了幽深和晦暗,可他在看着她时,这些不好的色彩却都退到了深处,只余一片温和。
突然的,白倾倾心尖莫名被小小戳了一下。
白倾倾最初看见冀衡时,他的头发胡乱遮挡着,看不清面貌,即便拨开了,也都是血污和淤青伤口。
后来收拾了下,她就发现他其实长相不赖。
现在他那些淤血都褪下去了,逐渐显露出他原本的相貌。长眉入鬓,五官深邃,棱角鲜明。虽然脸侧有处伤口还上着药,也遮挡不去他那清俊不俗的容颜。
冀衡的瞳仁很黑,就像黑宝石一样漆亮,温和地看着你时,宛如为你捧起了一掬月光。
这样一张脸,要是留了伤就太可惜了。
白倾倾正想着,却见冀衡突然放下了手,单膝跪在她面前。
“殿下,伤都快好了,奴随时可以为殿下做事的。”
想到殿下对他的好,想到她身边围绕着那样多的人,他就急迫地想要对她有用。
冀衡的眼神清澈干净,毫不保留地向她展示着自己的赤诚忠心。
隔了近一月,白倾倾再听到冀衡这么说,才明白了他是什么心思。
心口微微触动了一下。
这人明明在那样糟糕的境地生存过,却因为得到了一点点好,便甘愿把一颗忠心不作保留地捧在她面前。
怎么看都觉得……简单又好骗的样子。
但白倾倾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嘲笑的,她眼前这人,眼里向往着光,又感恩又努力地在活着。
一想到他原本的命运,是一生短暂,孤寂苦涩,不得爱和善终,就觉得挺说不过去的。
就像是看着一颗虽不是价值连城,但却光洁漂亮的珠子,被丢弃在泥土里,遭受重重践踏之后碎裂一样不忍。
白倾倾想了想,低下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问:“做什么都可以?”
“若我给你治伤,只是想更长久地折磨你取乐,或让你去死呢?”
冀衡却想,他的新主子,怎么连说要他死的语气都这么温柔。
“冀衡的命,是殿下的。”
他这生仅得到的善待,是来自殿下。她若想要他的命,那他便给她。
冀衡的眼神诚挚,也并不是刻意讨好恭维的话语,反而让白倾倾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之前她瞧着冀衡遍体鳞伤的,一门心思光惦记着让他养伤,倒是忽略了别的。
试想突然被大公主这样的贵人,从污潭泥沼中拉出来,却又始终不知缘由,换谁都会心生不安吧。
既然他需要一个理由,白倾倾就给他一个理由。
秘境任务什么的,自然不好说。但想起斗台上,那拖着一身伤面对猛虎也不惧的身影,白倾倾便道:“冀衡,我要你做我的护卫,保护我的安危。”
白倾倾看到,她话落的瞬间,眼前人漆黑的瞳眸如同被水洗过,瞬间变得更加明亮。
她不禁感慨,冀衡的眼睛可真是好看啊。让她想起以前一只迷路跑到她门前的大白狗。她不过向它招招手,那湿漉漉的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毛茸茸的尾巴甩着摇啊摇。
冀衡自然是没有尾巴可摇的,但一直抿着的薄唇放松下来,心里因被她需要而生出欢欣。
“是,奴会用性命守卫殿下。”
白倾倾虽嗯了一声,心里则想,太拼命还是不必了。她还要他好好活着,和和美美过一生呢。
她是得知流云来见过冀衡才来看看的,没想到离开时,竟然遇上了流云。
很显然,流云是刻意在附近等着她的。
宝珠在旁为殿下打着伞,沉默看了流云一眼。心道又是个自作主张来惹殿下的。
能留在大公主府的面首,样貌定然生得好。流云生的一种阴柔美,看见大公主时笑着迎过来,脸上已不见半分嘲讽冀衡时的鄙夷。
流云大概认为他的笑恰到好处,能讨殿下喜欢,但白倾倾只觉得他很像一只招摇开屏的紫孔雀。
“殿下。”流云行礼之后,将手里的托盘呈到了白倾倾的面前。托盘上搁着碧绿雕花琉璃碗,说这是特地为她所制的冰镇果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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