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华从头读起,冯秋月也抱着女儿凑过来听。
信是魏建伟写的,要是让何晓芸写,可不好意思说自己考了首都第三名,还上了报纸的事。
读完之后,冯秋月惊叹道:“我听说,咱们大队今年有好些个人去考试,可是算上那几名城里来的知青在内,总共才考上了一个,晓芸可真厉害。”
“可不是么。”王春花跟着点头。
头几个月,恢复高考的政策一出来,他们这小小的清水河大队,也热闹了一阵。
主要是那些知青,有下乡早的,心知回城无望,已经在清水河结婚生子了,猛一听可以考大学,心思就动摇了起来。
而他们的另一半,担心他们考上大学回城之后,就抛家弃子,再也不回来了,自然不愿意。
于是那些日子,时不时就听到那几户人家家里哭天喊地的闹腾。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几人最终都没考上。
那么难考的大学,让儿媳妇考上了,多长脸的事,王春花高兴了一阵,想起一个问题,“晓芸去上学,小航是不是就没人照顾了?要不把他接回来?”
魏建华道:“您别瞎担心了,二嫂上学,小航也上学,等小航放学的时候,二嫂也回家了,这不正好吗?况且还有二哥在。”
“就你懂得多,”王春花道,又指使他,“还不去给你二嫂家里报喜?”
“知道了。”魏建华瘪着嘴往外走。
“等一下,把墙角那棵笋带去。”
何晓芸其实也给自己家写了信,只是李月桂暂时没收到,听到魏建华报的喜,她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说晓芸也去考大学,还考上了?!”
“对呀,”魏建华说,“二嫂考了第三名,是整个首都第三名啊,要是在咱们这儿,说不定得排第一!”
“哎哟我的老天爷……”李月桂捂着胸口,喜得不知该说什么,嘴里不住道,“这丫头这丫头……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
瞧她高兴得眼眶都有点红了,魏建华挠挠脑袋,说:“二嫂大概是怕您担心,婶儿,我先走了啊。”
李月桂回过神,忙说:“婶子这里有一包红枣,给你带回去。”
“不用不用。”魏建华连连摆手,转头就要走,却被李月桂一把扯住了手臂,他又不敢用力挣脱,窘迫地推辞了好久,最终还是抱着包枣子回去了。
她走后,李月桂在自家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一会儿高兴地笑,一会儿又嗔怪何晓芸不事先说一声。
如此过了许久,她下了个决定,明日一早就去买串鞭炮放,要是有人来问,她便能得意洋洋地把这个消息宣传出去。
之所以要这么张扬,也是因前些日子有件事把她给气着了。
说来凑巧,此前清水河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就是知青章玉容。
她曾准备与魏建伟相亲,后来却被何晓芸截胡的事,至今都还是队上某些闲人的谈资。
之前她虽说是知识青年,可是在那些人眼中,与他们这些泥腿子也没什么区别,城里来的又怎么样,不还是得下地干脏活累活?
可眼下她考上了大学,马上能够回城,以后还是文化人,别人看她的眼光,立刻从带点酸意的鄙视变成了仰视。
那些闲言碎语的风向也变了,说她幸亏没有在乡下地方结婚生子,不然哪能考上大学?
甚至还有人说,是魏家没福气,放跑了这么好的儿媳妇。
这话听在李月桂耳里,可不把她气坏了?现在魏家的二儿媳是她女儿,那些人这么说,不就是说她女儿不好吗!
虽说她也承认那位章老师确实不错,看着斯斯文文的,跟他们乡下人不一样,但要说她比自己女儿强,李月桂是肯定不同意的。
这不,他们家晓芸也考上大学了,还是女状元哩!
看那些长舌婆娘还有什么话好说,酸死她们!
转眼到了二月份,大学开学,魏建伟陪着何晓芸一起去报到。
首都大学距离部队家属区不算远,但也不近,需要倒一班电车。
何晓芸跟参观公园似的,一脸兴奋地东张西望,这可是全国一流的学府,上辈子,她只在校门外遥遥看过一眼,一想到今后能在这里学习四年,她就止不住雀跃。
幸好魏建伟理智尚在,把她按时送到了集合报到地点。
何晓芸读的是中文系,按理说这样的文科专业,女性会多于男性,但他们专业二十来个人,只有四个女生,可见现在这个时代,女性想要读书,还是比男性难得多。
何晓芸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多久,旁边又坐下一名女生,好奇地看了她几眼,主动开口:“我叫柳阳阳,你呢?”
“你好,我叫何晓芸。”她笑着说。
“何晓芸……”柳阳阳把她的名字念了一遍,忽然睁大眼睛,“你就是报纸上说的女状元!”
她的声量不小,引得周围好几个人看过来,何晓芸忙嘘了一声,小声道:“报纸都是乱写的,当不得真。”
柳阳阳一脸兴奋,也跟着压低了嗓音:“我把那篇报纸读了好几遍,还剪下来贴在墙上,你太厉害啦!”
看她满是星星眼,一脸迷妹见到偶像的表情,何晓芸哭笑不得。
“你是怎么考的,能考那么高的分?我觉得那些题目都好难哦,好几个不会做,我哥哥天天说我是小猪脑袋,肯定考不上大学,幸好考上了,不然会被他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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